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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三章 羊
书名：碎事 作者：慕容北斗 更新时间：2016-12-12 23:26 字数：1485
上次去姨夫家，在那个小树林里，看见了老头在收树叶子，我想到，那些树叶子收起来，收回家，会用来烧火做饭，老拾就是这样做的，树叶子可以当柴烧，烧成灰烬，堆在锅底下，等到多了，收出来，撒在粪坑里。
当时，我应该停下来，上前去和老头攀谈几句，问一问家里有没有养着羊，这些树叶子羊可不可以吃，也许羊是可以吃的，羊很喜欢吃这样的树叶子，天气转冷了，没有青草了，这些树叶子就成了美好的食物，吃吧。
老拾的羊不知去了哪里，也许已经转卖了好几次，买卖就是这样的，一件物件，会经过好几个人的手，物件没变，只是买主在变，价格在变，变来变去，物件就丢失了主人，谁还是它的主人呢？是最后那个买主吗？不是了，物件根本不承认。
老拾说起过，说他的羊可能已经死了，那只羊的年龄不是很小了，一把刀摆在面前，它的表情应该是平静的，好像对刀，它是最熟悉了，在日子中，它见过自己的同伴被一把刀杀掉的情景，见得多了，它就平静了。
不知谁吃了那只羊的肉，一定是大块朵颐，我有时甚至在想，我在外面吃过的羊肉饺子，那味道不是想象的那么好吃，主要是，我不喜欢羊肉味，我吃了几个饺子，就无法下咽了，看着那满盘的饺子，热气徐徐上升。
那一刀插进羊的身体中，有谁听到了它的叫声，叫声是痛苦的，也是刺耳的，这种叫声就这样飘向了天空，天空中只有过往的白云，白云停了一下，又依然前行了，它去飘向哪里呢？是不是它要把叫声带走，它已经带走了。
原本是这样的，这只羊一直跟着老拾，到了深秋，或者初冬，老拾会领着它去吃树林中的落叶，那些落叶纷纷落下来，这只羊徜徉在其中，就像到了天堂，大概天堂就是这个样子，有好的食物，好的食物就是这个样子纷纷落下来。
落叶是什么味道，不是只有这只羊知道，你我都可以想得出，蹲下来摸摸羊的头，摸摸羊的脊背，不要吆喝它了，就让它低着头吃够这落叶吧，再过几天，天气就更冷了，到时候，就不可能来这里吃落叶了。
老拾就会收藏落叶，留着给羊吃，实在不够，再去外面找草根，等待着明年春天，绿草丛生。终于有一天，老拾也会卖掉它的，不能让它老在身边，谁会养一只羊养到老呢？没有的，有的只是卖掉它，包括老拾，人就是要吃羊的。
说起来，老拾还是希望可以多养它一些时日的，可以再多养一年，或者半年，再亲自卖掉它，找一个好的买主，这个买主要对它好，就像自己对它一样，会在冬天为它收藏好多落叶，会带它去外面找草根，看那些草根被啃掉的样子。
我不大喜欢养羊，我总是愿意看那些人放羊，在树林里，路边上，冬天的田地里，干涸的水沟里，一只羊，两只羊，一群羊，嘴里总是嚼着的样子，我在远处看着，那些羊也会看到我，看到我在看着它们。
它们吃草的样子，就是一组群像，这就是生活，是那群羊的生活，是它们在那个下午的生活，把这时的生活记一下，保存起来，留待以后想起，想起时，就会为生活而庆幸，也有些小小的伤感，毕竟什么都不是永久的。
我在回去的路上，又看那片经过的树林，老头已经不在那里了，他一定是收够了叶子，回家去把叶子放好，接下来才去看看自己的羊，我就想着他也是有着一只羊的。到了时间，他会吃用叶子升火做的饭，也许饭里有着落叶的味道，知道了落叶是什么味道，再试着回想一下吧。
林中的叶子还是那么多，没有看出少多少，我停下来，走进去，抬起头来，看那些不断轻轻摇晃的树头，这些树是怎么了，它们是在高兴？还是痛苦？冬天就要到了，它们是在迎接冬天，期待一些寒冷的时日吧。
我的脚踩在落叶上，感觉到有些绵软，这些落叶是温柔的，不用担心会伤害它们。听，脚下碎碎的声音，我蹲下来，想抓住一些声音，我知道我抓住了声音，我不能摊开手掌，摊开掌心，声音就会跑出林子，这林子也挺大的，就不要跑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