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集市上,还是很多的人,都穿着很厚的衣服,每个人都变成了大胖子,我挤在胖子中间,想要获得温暖。我挤来挤去,就觉得头有些晕,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身上也快没有多少力气了,我是要倒下去了吗?
我没有倒在地上,我挤了出来,我终于可以大口喘气了,我在里面这样难受,大概是憋的吧,胖人那么多,我在里面怎么可能会呼吸顺畅,我大口呼吸着,还是在外面呼吸舒服,就是外面有些寒冷了。
寒冷自地面升起来,我的脚感受到地面在吸收我的热量,我跺了跺,地面硬硬的。我抬起头来,往远处看,天地相接的那里,那里低低的天空也是和大地一样的颜色,那里轻轻摇晃的树犹如画笔,天空成了画纸。
我又看自己的脚下,这里的地面就是画纸了,我的脚就是画笔了,我的脚开始动起来,我没有画画,我用脚写了一个字,这个字很清晰,我走后,这个字还会留在这里,会有人经过这里,会看见这个字的。
也许还会有人描摹这个字,加深这个字的笔画,这样一来,这个字就成了地面的一处纹身。有一天,这个字被尘土覆盖,这个字也是存在的,我会想起来,我会走到这里来看一看,扒开尘土,你看看,这个纹身不是还在吗?
我是用心写的这个字,尘土不会使它消失,漫天尘土只会遮盖住房屋,遮盖住树木,人们的眼睛睁不开,迷失了方向,闭下眼睛吧,尘土进了眼睛,眼睛就会流出眼泪,那看起来,就成了一个孤立无助的孩子。
努力往前走吧,或者就抱着这个树身,等待着尘土安静,安静之后,再往前走,那时,树木也看清了,房屋也看清了,道路就在脚下,眼里没有眼泪,眼泪已经擦掉了,所有的人都在整理头发和衣服,头发和衣服上有着落上的尘土。
这样的境遇,很像那天的浑浊,那天的浑浊还没有忘记,无论怎样的浑浊,都没有覆盖住我写下的字。我的字在我的脚下,表情冷峻,等待着一场漫天尘土的到来。我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字,告诉它,我要离开了,你就在这里吧。
我又挤进人群里,在人群里温暖,这么多胖子挤在一起,就像那落在枣树枝上的麻雀,紧挨着身体,相互取暖。有个人碰到了我的头,我没有看见是谁,我谁也看不清了,我掉在了波浪里,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往岸边遨游着。
这么游着,我的鞋带松了,我努力不使自己的鞋掉下来,要马上游到岸边才好,我大力挣扎着,终于挤了出来,我是先身子挤出来的,后来又拔出来的腿,我站在边上往里看,所有的人都疯了,真的,所有的人都疯了。
我蹲下来,系好鞋带,站起身来,我就往东看,我又看见了那个卖饼干的老板,他每次集市几乎都来,他怎么变了样子,他的头上缠着纱布,看样子是受伤了,受了伤也来赶集了,我想了一会儿,就走了过去。
来到摊子前,老板还没有发现我,只是低着头在想事情。我开口说话了,吓到了老板一下,老板抬起脸一看,原来是我。我和老板就这样隔着饼干摊说话,说了很长时间,这段时间有两个人来买过饼干,每次我都会先闪到一边去。
人走了,我又站过去,接着说起话来。老板向我介绍受伤的过程,也真是挺倒霉的,老板是在路上,开着那辆机动三轮车,许是劳累了,一瞬间没有掌握好方向盘,车开偏了,撞在了路边的一棵树上,自己的头就被撞破了。
我看老板后面的机动三轮车,车门那里还在凹着,车也受了伤,一声不吭了。我想过去摸摸车门,想想还是算了,再去摸,车门会发出哭声的。我又看老板的包着的头,不管怎样说,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就是好的。
老板的语气有些自责的味道,我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我都说了,老板是否听进去了?我在说的时候,老板还在回想着别的事,老板的心思都放在别处了。我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老板的话,我一字一句都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