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床下的那两截木棍找了出来,很好,它们还没有腐朽,我刻在上面的线条还很清晰,这些线条都是我一刀刀刻上去的,每一刀都很仔细,以后,我还会刻的。我摸着木棍,感受着这些刻上的线条,还能回忆起曾经自己雕刻的样子来。
我还用它们打过老鼠,没有打到老鼠身上,还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把两截木棍对在一起,曾经,它就是这个样子的。应该要怨我,是我的原因,它才成了如今的样子。我怀着自责的心情,把木棍放在了墙壁角落里,就放在这里吧。
说不定哪一天,我又拿着小刀,一刀刀刻起来。我往床边走,听到窗口那里有动静,我回头一看,是一只麻雀落在了那里。我转身走过去,没有看错吧,隔着窗玻璃,我看见了麻雀脚上系着的红绳。
这只麻雀又回来了,它还记得这个地方,这么长时间,它去了哪里?我轻轻地打开窗户,这只麻雀看见我了,我没有伸手去动它,我怕它受惊逃跑。我盯着它,它发出了叫声,就挥动翅膀飞走了。不确定,它是否记得我。
外面的寒冷冲进了屋里,我关上窗户,这只麻雀又飞走了,又飞去哪里呢?我没有去追出去,我不想去追出去了,追出去我也辨认不出来了。我会忘了这只麻雀的,不是今天见着它,我也不会想起它来,或者说,我想起的是那根红绳。
坐在床上,我想着一些问题,我想一只麻雀不会有很多的记忆的,这只麻雀已经忘了,是我在它的腿上系的红绳,我还喂给它清水喝,这只麻雀也忘了,它每天只会飞来飞去,不会记得多少事情的。
对我来说,这只麻雀也是无关痛痒的。今天可以见着它,还是挺意外的,是我不会想到的。有这一次,在哪一天,我还会见着它的。我会捉住它,杀了它,呵呵。我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这个下午还是挺寂寞的。
我想去拿收音机,却听到了说话声,这声音很熟悉,我想起来了,是绿叶子,就是那个在这经过的女孩。我走出屋子,走到院门口,往北看,没有人,往南看,就是那个女孩,她穿的不是绿颜色的衣服了,而是一件红色羽绒服。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我喊了一声,女孩在前面停住了,回过头来,眼神带着疑问。我往前走了两步,我没有紧张,我开始说话,我说,你好。女孩还是疑问的眼神,看着我说,你在喊我吗?我笑了笑说,是啊,我没有在村子里见过你啊?我等着女孩的回答。
女孩的眼神换了,说,我不是这个村子的人,我的姑姑在这里,我是来我姑姑家的。我说了自己的名字,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也告诉了我,我们就算认识了。我说,我的家就在这里,进去坐坐吧。
女孩没有进去坐,她说,我还有点事,以后再坐吧。我说,以后是什么时间?是在几天后呢?女孩笑了笑,说,我会去你家坐的。我说,那好吧,我记住了,你不要忘了啊。我又说,你怎么是一个人啊?
女孩回头看了看南边,我也跟着看,南边没有人过来。女孩说,我就是自己出来的啊。我低头想着女孩的对象,那个男孩一定是她的对象。女孩拥了拥我的肩膀,我惊醒过来,看着女孩,女孩说,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啊。
我“哦”了一声,看着女孩转身走了,女孩的红色背影走远了,我还站在那里看着,红色背影往西拐了,我还没有挪动脚步。我会忘了那只麻雀,我会记住这个红色背影的,我等着女孩来我的屋里坐坐。
走回到院里,我有了尿意,就去厕所里解手。那个蜘蛛网还在,我看着蜘蛛网解完了手,这次,我没有尿蜘蛛网。走出厕所来,我看向院门外,那里什么也没有了,空荡荡的,女孩刚才在那里,还有我,我们说了一些话。
我移了眼光,女孩已经走了,还在看什么呢?我笑了笑自己,就走进屋里。这个下午就是这样了么?我关注屋门,两只手摩擦着,屋里静静的,只有我的呼吸的声音,我扭头看墙壁上的表,已经三点十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