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冰然相约在一家位于初中附近家属区里的小饭店,一百多平米的一层楼房,临街开门,里面用竹子栅栏隔成一小格一小格的四人包间,他家的水煮鱼特别好吃,所以从学校毕业的好多学生都是支持老板多年的回头客。我带严城来过一次,带林犀来过一次,都因为不好停车,或者距离公司太远等等各种各样的原因仅仅来过一次。
很多年来,这里像是我和冰然的秘密花园一般,尽管她一直在外地上学,一年我们可能只能见到一两次,但都是在这里吃饭,然后再不辞辛苦地跑到市中心逛街。这家小饭店,也见证了我们十几年的成长成熟,好多闺蜜间的心里话,都是在这一个个小包间中分享的。
一盆水煮鱼,一份蛋炒饭,一盘老板娘拿手的凉拌菜花,一壶自己沏的凉茶,老板娘把这些菜在小桌子上放好,冲我们点点头,走了出去,随手放下白色门帘,包间里突然暗下来,我把胳膊撑在饭桌上,双手托腮,做出一副时刻准备聆听的姿势。
冰然边往碗里舀着米饭,边慢慢悠悠地对我说:“我这次回来,去见许开济爸妈了。”
“怎么样怎么样?对你特别满意吧?”我坐直身子,有点儿兴奋。
“唉!怎么说呢,一言难尽啊!”
冰然在学校好好地读书做项目,突然有一天,见到了不请自来的叶小晴。校园里一间小小的咖啡屋,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叶小晴心灰意冷心如刀绞地给冰然讲了她和许开济的故事。
叶小晴被父亲如同掌上明珠般呵护地长大,其实她心里明白,父亲是想要个儿子的,而母亲生过她以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只有一个女儿”也一直成为父亲心里的一根时时作痛的刺。
从她开始懂事有了记忆,父亲母亲天天因为这样那样的小事争执,结果往往是父亲甩门而走,母亲无助哭泣。叶小晴最受不了的是,母亲总对她说,要不是因为她,早就离婚了。
所以在十岁那年,因为父亲抱怨母亲晚饭做的汤太咸,母亲埋怨父亲在自己也有事业也很忙的情况下不但回家不帮着做做家务反倒不停的嫌弃,正在两人又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把音量提高了八度时,在书房安静地写作业的叶小晴,掰断了一根铅笔后,冷静地走出来,用“悲哀莫过于心死”的语气说:“你们离婚吧!”
面对刚刚还吵得面红耳赤如今却忧心忡忡的父母,叶小晴又说了一遍:“你们离婚吧,再不离我就自杀!”
然后无缘无故地开始发烧,两天后,清醒一些的叶小晴看到床边慈爱的父亲温柔的母亲,笑了,说多么美好的一家三口的场景啊,说什么要照一张全家福,然后在当年那卷胶片还没冲洗出来的时候,叶小晴的父母办理了离婚手续。
叶小晴说她从来不后悔极力劝说,甚至以死威胁他们离婚。父亲母亲两个太过要强的人硬生生地因为她凑在一起,谁都不幸福。
所以她说:“爸,你去找一个安心在家相夫教子的老婆再给你生个儿子吧!每天回到家,可以面对桌上摆好的碗筷,不用看着冰冷的灶台等着我妈回来给你做一碗盐放多了的汤;妈,你可以尽情地追求你的事业,把公司做到你目标中的很大很强,不用分心想着老公孩子因为我的加班吃上饭没有;我请求你们,离婚吧!也让我的世界能安静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