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一星期后辛欣拨通了公司加工部的电话“成衣部吗,我是辛欣,上星期设计部送去的蝴蝶婚纱加工出来了吗?”“嗯,好的,把包装打好,过一会儿设计部会去人取。就这样吧。”辛欣放下电话,又把电话拨到设计部“请天云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到辛欣的办公室对天云来说已不是第一次,天云也不再那么紧张了。
“天云,你现在手里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吗?”辛欣问道。
“就是有几件老年人定的节日服装要赶出来,就没有其他的了。”天云回应道。
“嗯,知道了,我来安排,对了,天云,你还记得上次向你订婚纱的人吧?”辛欣看着天云。
“是,记得。”天云点头。
“这样,成衣部已将婚纱赶制出来了!我想辛苦你去成衣部跑一趟,取回来婚纱,然后按这个地址送过去,对方没有时间来取,就麻烦你再跑一趟,正好顺便看一下有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辛欣递给天云一张写有地址的便利贴,并把钱一同塞到天云的手里“叫出租去,拿着包裹不方便,路又不熟。”辛欣好像什么事情都会想得很周到,这大概也就是为什么辛欣能成功的秘诀。
……
天云取回包装好的婚纱,找了辆出租车并告之司机地址,出租车一路行驶着开往目的地。天云又开始莫名地心跳加速。从单位到要送达的目的地路程很远,一路上天云的影像里都是和一鸣见面时的一幕一幕。
“婚纱,那么就是要结婚的人了!”天云自嘲着扬了扬嘴角。
尽管开往山上的路很寂寞,可天云一路想着心事,感觉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到了,请检查一下,别落下什么!”司机倒是极好的人,负责地提醒天云,结束了天云天马行空的思绪。
天云抱着装有婚纱的精美包装下了车,眼前是一幢远离市区、依山靠海的单体别墅:周围环山,不远处就听得见海浪的声音。座拥的面积看上去就足够大,别墅前有相当大面积的树木、草坪和一些雕龙画栋的风情。楼体应该不是新起的建筑,因为从外部造型上看已与现在新起建筑有所不同。但虽不是新建筑,却能看得出主人的用心,楼体通透装饰一新,一点都不会让人感到它的陈旧。天云站在高大的金属门口向里看,曲径通幽、小桥流水(不对,流水应该是这个小院夏天的风景,现在是冬天,恐怕是只见小桥、不见流水了!);一片已经在冬眠前就被修剪得整齐的大面积草地,直通向离大门较远的别墅。天云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也不见有人出现,只能试着按了按好不容易才发现的门铃。
大门自动打开,天云顺着铺就光滑的路面向里面走。院内就像是一所微缩版的游乐场:秋千、滑梯、假山、回廊、稀有的灌木(偶有一些赶在寒冬来之前还未掉落就被冻僵在树枝上的残叶可辨)、这个季节被清空了水的泳池。
天云边走边欣赏着。当就要走到主楼大门的时候,就见一鸣早已守候在那。见天云走过来,一鸣赶忙迎上来,接过天云手里的婚纱,便客气地向里面让着“不好意思,麻烦你跑这么远的路送过来,快请进吧!”
天云顺着一鸣的指引进到大厅。
“请坐吧,一路上辛苦了。你先坐,我去给你拿点喝的。”一鸣指着大厅中央的沙发。走到厨房给天云取饮料。
天云坐下,沙发软软的、舒服极了,天云好奇地四下打量着:大厅宽敞、装饰物不多但很温馨,一座造型巧夺天工的微缩山水风景建造在大厅的中央;峰峦叠嶂的假山上有高山流水自上而下不断地流淌;环绕的水池内波光粼粼、清澈透明,有颜色艳丽的鱼儿在悠闲地游着,天云统统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一架三角钢琴静静地摆在大厅醒目的位置,旋转楼梯画着优美的弧线通向楼上主人的卧室。高大的落地窗前有明亮的阳光洒进来,让人感觉暖暖的,没有了冬日的凄寒。
天云好奇地看着忙不过来欣赏的雅致,这时天云的视线被一幅镶嵌在墙上的巨幅照片吸引住了。天云起身走到照片的前面,全神贯注地欣赏着。照片上是一位绝色美女身着芭蕾舞天鹅湖服装表演的剧照,天云不禁看的呆住了,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才可能描绘出这是怎样一位美人:“繁花为容、柔月为身、神玉为骨、倜傥秋水为姿。”就算是这样的描绘好像也难以为准确。天云突然想到列御寇在《列子·汤问》中用“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来形容难得一听的天籁之音。那么眼前照片中女人的美该是会让人过目不忘,深深烙在脑海里的那种吧!
“是我母亲,曾是很出色的舞蹈演员!”一鸣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天云的身后。
“哦。”天云回头看眼前的这个人,这就难怪了,他继承了他母亲的优点并将其放大到极限。
“喝水吧。”一鸣把手里的饮料递给天云。
“谢谢!”
“那个,若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一鸣话里有话、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着。
“您说吧,顾客至上是我们的服务宗旨。”天云看出来一鸣好像有什么事情、但又好像很不好开口。
“那我先谢谢你了,是这样的,那天和我一起去你们公司的女孩你见过的,身材个头都和你差不多,不巧她最近都不在这个城市,婚纱呢,还很着急!所以想:你可不可以帮忙试穿一下,让我知道是不是没有问题,我才好把剩余的款给你们打过去。”一鸣将自己的疑虑和想法统统说给天云听。
不管是不是借口,理由好像还说得过去。天云在大脑中迅速地反映着下一步自己是否要履行诺言,“试婚纱!在这!”天云有点后悔刚刚还没有了解清楚情况就贸然答应的行为。
“没关系,如果若小姐觉得不太方便我再想办法!”一鸣倒是很知趣。
天云忙吧话题接下去“没有,那麻烦郑先生,你可以告诉我试衣间在那里吧?”她想自己没理由不履行诺言,尽管担心,毕竟自己一个女孩子,出来乍到不了解环境,也不清楚面前这个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可是天云还是没想到可以拒绝的理由。第一:这不是若天云做事的风格,自己一向是言出必行。第二:客户至上,这是本公司的原则。第三:这关系着这套价值不菲的婚纱余款到账的大问题。第四:这第四吗,就完全是自己的问题了,居然能穿着自己设计的婚纱,而且是第一个穿上的。所以,所以必须要为客户试穿一下。
“但是,”天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我试过了,那这件婚纱——”天云试着找到一个比较合理的词汇来表达自己想要说的问题。
“你是怕新人会在意吧!”一鸣像是看透了天云的顾虑。“没关系,如果合适,你们就照这个样子再给我加工一件一模一样的不就好了。”
“那好吧。”天云嘴上答应着,心情变得有些沉重“这有钱人真的就不把钱当一回事,这么贵的婚纱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心血,就这么白白浪费掉!”
一鸣却好像并未发现天云的心思,只显出很高兴的样子,带着天云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口停下“那就麻烦若小姐了!我就在外面等候,你有事就喊我一声。”一鸣点头出去并把门带上。
听到门“彭”的一声关上,天云站在门口发了一下呆,四下看了看,又重新检查了一下门锁,自己觉得好像还算安全。房间的空间感极好,只留下开窗的一面拉着重重的窗帘,除去有些墙体被精致的衣橱遮住的,余下的部分都用高大的落地镜装饰着,并围着一圈专门用于练习舞蹈的把杆。“这一定就是一鸣妈妈当初在家用于练功的舞蹈间了。”
天云躲到屏风后面小心翼翼地把凝集着自己太多心血设计的作品穿在身上,走到落地镜前的天云第一次看到穿着婚纱的自己“结婚的时候也会是这样吧!”天云微笑着对着镜中自己的影像,用手在婚纱上轻轻地滑动,用心感受着工作带给自己的兴奋。
尽管兴奋,天云还是不忘自己来的目的,她认认真真地整理着身上的婚纱,又将身体各部位活动了一下,好像也没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妥,做工很细致,效果和自己当初设计时想象的并无多少差距,于是便轻轻地拉开房门,一鸣就站在眼前,原来一鸣就没有走远。看着身着婚纱的天云随着缓缓打开的房门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鸣好像也在困惑着这一刻的真实性,他表情深沉、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定位在天云的身上望着、望着,透过对面的玻璃窗射进来的阳光直洒在天云的周围,形成了虚幻的光环,就像是一副柔和的画卷或是一场美丽的不愿醒来梦。天云开始有些紧张“郑先生,有问题吗?”
一鸣并不言语,反倒把脚步向天云站立的位置移近,天云搞不懂一鸣的意图开始不知如何是好,眼见着一鸣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天云开始本能的向后倒退。可万万没想到快速地倒退踩到了身后落地的婚纱,一脚没站稳,身体由于惯力便向后倒去,这时,就见一鸣手疾眼快,迅速伸出手搂住了天云摇摇欲坠的身体。天云只觉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此时天云已被一鸣这么一拉,正好揽入怀中,此刻天云和一鸣的距离已经相当接近,能清楚地看得见对方的五官、能清晰地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天云感到自己都快要停止呼吸了,她不敢去看对方看过来的目光,而一鸣却好像恰恰相反,他在认真地端详着正被自己拥在怀里的天云,就像要把此刻的情形刻在脑子里,极认真、极认真!在一鸣的怀里渐渐地缓解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恐。当天云渐渐将由于惊吓的紧张过渡过去,便有意识地推开一鸣的帮扶。还没等两人完全分开,只听得如同一声炸雷在大厅里响起“放开你的脏手!”话音落地,手中的拳头也一起落下,还没等一鸣反应过来,这记重拳已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一鸣的脸上。
“亚飞!”天云看清了来人,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喊道,不知什么时候亚飞已如神兵天降。
“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一鸣将目光投向亚飞,皱起好看的双眉,挨了亚飞的拳头,嘴角上已经挂了彩。亚飞这一拳一定打得不轻。
亚飞“哼、哼。”的冷笑了两声,脸上写满了愤怒,边嘴里骂着、边用手指点着一鸣“我是什么人?现在就让爷爷我告诉你,我是她目前的男朋友,未来的老公。你小子还真是色胆包天,干坏事连门都等不及关。”亚飞一双大眼狠狠瞪了一鸣,又轻描淡写地为自己狡辩着“是你*着我讲粗口哦!”遂又拉起天云的手“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没事。”天云惊讶于亚飞的突然出现,更惊讶于亚飞的“出口成脏”!
一鸣想起刚刚可能是由于自己太激动,大门的开关按键忘了按。才让这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小子钻了空子,跑到自己家里、搅了自己的好事。
“天云,去把衣服换好,我们走!”亚飞提醒着还在神思恍惚的天云。
听到亚飞的提醒,天云像是如梦初醒,赶紧跑回去换回了自己的衣服。
亚飞拉着换好衣服的天云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身,戏谑的口气对着一鸣“忘了告诉你,爷爷我可是跆拳道黑带,再干坏事,你给我小心着点儿!”
一鸣就站在那,面无表情、也不出手、也不还口。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地看着亚飞把天云带离开自己的视线。
亚飞拉着天云出了一鸣家的大门。天云挣脱开亚飞拉着自己的手,面带诧异的看着亚飞“你干嘛出手打他?”
“他那么对你,不该打吗?”亚飞想到刚刚看到一鸣搂住天云的场景,就有说不出的不爽,依然气愤难消。
“实际也没怎样,是我差点摔倒,他扶了我一下。”虽然天云还不太了解刚刚那位郑先生的奇怪表情和行为该作何解释,但她必须把事情的本来面貌还原给亚飞,而不至于中间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嗯?这样?”亚飞听天云这么一解释,反倒为自己刚刚冒失的行为有了悔意。表情也开始有些难堪。不过嘴上依然不肯让步“那他那么看着你,也该打!”
“你真的要改改你这冒冒失失的脾气!而且,亚飞”天云很认真地看着亚飞“其实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很帮我,我很感激,可我不想你总是拿我来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这次是亚飞很严肃的回敬了天云,语气坚决“我知道你还没有开始喜欢上我,但是今天就让我坦白的告诉你,你就是我陆亚飞这辈子唯一认定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