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厅到兰苑不过半刻钟的路程,冷如星却觉得比往常走得更加漫长。冷玉弦一路都一言不发,冷如星心中明明有千万疑惑、万千言语想要诉说,面对沉默清冷的冷玉弦却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侧头看看个头刚到自己胸膛处的冷玉弦,白皙的脸上是小鼻子小嘴,乌黑的大眼睛像容纳着一汪深潭,让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可是眼睑上如蝶翼般不断扑闪的睫毛却让他想起那个他熟悉的活泼的小妹。一念之间就轻松打开了他的话匣子,“玉弦,大哥真是觉得高兴。”一直还想着什么时候玉弦能够再跟我一起在夜空下走走,现在竟成真了。”
冷玉弦停下脚步,看着冷如星微笑着的眼睛里竟有点点泪光,内心有些许微妙的感觉,于是说道:“大哥,我们去那边看月亮吧。”冷玉弦伸手拉着冷如星走到兰亭,自己看看天空中如水皎洁的月亮,眼神里突然流露出无尽的忧伤。“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情不自禁地念出一首诗,言者无意,闻者有心,冷如星一时被这词句所震撼。
“我还记得你五岁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即兴吟了一句诗,残照弄轻寒,熙风挽归心。当时祖父和父亲是啧啧称好啊。你可还记得这事?”
面对冷如星突然的注视目光,冷玉弦的眼神有点闪烁,她状若遗憾地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冷如星见妹妹的表情显得失落,心里是一阵一阵的难受。一把将冷玉弦揽在怀里,这样娇小瘦弱的身子似乎要随时隐没在他的怀里,惹人心疼。“玉弦,如今的你真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心疼,一场失足落水就让你换了性子,冷冷清清,与世隔绝。我一直觉得你那日落水十分蹊跷,却无能找到原委……”
冷玉弦双臂环在冷如星的腰间,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汲取让她觉得眼涩的温暖,轻叹一声,“哥哥,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既然我已经不记得,就权当作没有发生过吧。”
听玉弦这一番话,冷如星心里更是难受,溺水之痛到底是有多深刻,才会让冷玉弦说出这般隐忍的话?冷如星稍推开冷玉弦,低下头看着冷玉弦黑墨般的眼睛,叹息道:“玉弦,你才十二岁,竟已如此懂事,以后……该如何是好啊?”
“哥哥,一切,就听天由命吧,玉弦本为求平淡一生,可天不遂人愿,或许这就是玉弦的命,玉弦只求能多几年平静,所以躲起来不理任何人,如今才知玉弦是多么的自私不义,好在玉弦如今心生悔悟,才不至于在将来酿成大错。”
冷如星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妹妹,冷玉弦的话如刀一样一次一次地划在他的心上,平静的生活,是啊,大师说玉弦此生不凡,玉弦就必定没有平静的生活。冷玉弦的天人之姿,冷玉弦的过人才情,无论是哪一样,都注定她不能平淡一声。冷如星只得深深叹一口气,默默期盼妹妹能够健康幸福。
冷玉弦躺在床上,思考着今日种种,几家欢喜几家忧,她自知。某些思绪像潮水一般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