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玉弦见着刘子宁回来,便微笑着迎上去,心思细腻地发现刘子宁的神色不对劲,便问道:“怎么了?”
刘子宁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一把抱住冷玉弦,几乎是将自己整个身体的重量让冷玉弦支撑着。他并不想与自己的父皇反目,刘子宁也是一个看重家人的人,没人知道,在众人大紧张地喊着“皇上”的时候他有多么想回身跑过去照看他的父亲,可是他不能妥协,他的父皇失去了他还有三个儿子,但是冷玉弦失去他就什么都没有了,在形势面前,即使是冷玉弦的家人也不一定会选择他,就像是他的父皇一样,没有选择他,而是顾全厉害关系。
冷玉弦虽然吃力,也欣然地支撑着,难得的,刘子宁会表现出脆弱来依靠着她。
“玉弦,如果我不是王爷了,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那个贫民刘子宁跟王爷刘子宁的心是一样的吗?”冷玉弦微笑,大概猜到刘子宁想要说的事是什么。
“自然是一样的。”
冷玉弦将手贴在刘子宁想心口,感受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起伏,“只要心是一样的就够了,我爱的是刘子宁,不是贫民刘子宁或者王爷刘子宁,只要是有这颗心的刘子宁就够了。”
“玉弦,我害怕,害怕你会为了你的姐姐而妥协。你是那样的看重家人……”
“不会的,我不会因为任何人而选择妥协,就算是我的姐姐冷玉筝,我也不会。”
刘子宁收紧双臂,不再把身体的重量全部施加给冷玉弦,而是让她靠在他的怀里,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就可以永远不分开。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说不清楚的事情。冷玉弦不会因为别人放弃刘子宁,却会因为刘子宁而放弃刘子宁。
下午,刘子宁收拾好王爷的印章、冠服、地契、房契进了宫,他是彻彻底底做了决定,放弃爵位,放弃一切。而刘子显,却领着一个女孩子来了绍宁王府。
“巧儿?”冷玉弦看到巧儿的时候很惊讶,当初因为预想回到京都定然会有一番血雨腥风,不能把巧儿卷进来,就以让她帮忙继续操持收容所的事务为理由而让她留在了孟都,“你怎么到京都来了?”
“是郡王捎信让我来的,我也不放心姑娘你。四福他们都让我捎口信跟姑娘你问好。”
“他们都还好吗?”
“挺好的,郡王一直都帮着忙呢。”巧儿瞧着冷玉弦的面色比之前好,悬着的心才放下来,“姑娘,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都已经习惯跟着你了,没有在你身边,我还总是出现幻觉。”
“小姐,这就是你常说的那个巧儿?”疏梅打量着这个清秀乖巧的女孩子,打心眼里喜欢,疏瓶心有隔阂没有再跟她交集,整日就呆在那个小院子里不出来,而她一直跟着冷玉弦呆在这个院子里,几乎不会见到疏瓶,常常怕自己一个人照料不过来,如今好了,来了一个熟悉冷玉弦的人。
“可不是吗,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巧儿,如假包换。”冷玉弦笑着拉着巧儿和疏梅,“都是我的好姐妹。”
“你们好姐妹找个地方说说话,联络联络感情,正好我跟你们的小姐姑娘有些话要说。”刘子显庆幸冷玉弦现在还好好的,他正是因为害怕冷玉弦会出什么岔子才叫了巧儿来京都。
“看来你又要跟我说惊天动地的事情了。”冷玉弦瞧着刘子显严肃的神色,苦涩地笑着,她知道她终究会站在最无奈的立场。
“昨天子宁去见皇上了,在乾安殿长跪不起,然后冲撞皇上,皇上一怒之下废了子宁的爵位,子宁竟欣然谢恩,皇上当场吐血昏厥,到现在还卧病在床,太医说是郁积心中,继续下去不容乐观。”刘子显只是平静地说着这些话,就像是在说着买的白菜几钱几两一斤一样。冷玉弦安然的心却再也不能平静如水了。可是也不能说出其他的话来。
“玉弦,你现在在想什么?”刘子显看冷玉弦沉默着,还是问了出来。
“我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的。”冷玉弦轻声说着,刘子显却疑惑,冷玉弦毫无波澜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刘子显,“我早就知道不会有好的结果,只是在自欺欺人地完成最后一个遗憾。现在觉得,足够了。”
“你决定跟我走吗?”刘子显期待地看着冷玉弦,只要他点头,他就义无反顾。
冷玉弦摇头,“我可以选择任何一种放弃的方式,却不能跟你走。”
刘子显终于放弃,“其实早就料到答案会是这样,却还是想听你亲口说出。玉弦,我们是一样的人,都喜欢自欺欺人。”
“其实我跟刘子宁才是一样的人,所以我爱上了他,就像爱自己一样,而选择放弃他,也像放弃自己一样。我跟你能好好地相处,是因为我们不是一样的人,所以轻易从对方身上发现自己没有的东西,然后会舍不得放下。只是,我比你幸运,因为我先有了刘子宁,所以没有陷落。子显,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刘子显睁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冷玉弦,“玉弦,你到底要选择怎样的方式?”
“不要担心,这个方式,终究也是要你帮忙的,也绝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方式,不过是相似而已。”
刘子显总算放心,但也疑惑着,只见冷玉弦将手指伸进茶杯,沾着茶水在桌子上用水印写出一串字符。刘子显震惊地抬头看着冷玉弦,觉得不可思议,“你是说……”
“是的。子显,这个忙也只有你能帮我,我相信你也一定可以找到。”
疏梅和巧儿回来的时候刘子显已经离开了。疏梅笑道:“彦郡王真是神出鬼没。”
巧儿也笑说:“每次彦郡王出现都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看来你们蛮有默契的,说话都能相互补充证明了。”冷玉弦笑了笑又说,“疏梅你去厨房吩咐炖点汤,王爷这几日累坏了,得好好养养身体。”
“小姐,难得看到你这么主动。”疏梅掩嘴笑着,不待冷玉弦瞋视她就疾疾跑开了。趁着疏梅离开,冷玉弦抓紧吩咐了巧儿几件事,巧儿震惊之际都一一牢记,这才明白为什么彦郡王那么着急着叫她来京都。
且说疏梅刚走到厨房外面就看见疏瓶端着一壶茶出来,疏梅不想搭理疏瓶,装作没看见她就直接越过她往厨房走。
“疏梅。”身后响起疏瓶温柔的声音,疏梅脚步顿了顿,刚要提起脚步又听疏梅说,“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忘恩负义。”
疏梅听着疏瓶的声音颤抖着,以为她是要哭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好姐妹,如今总算是知错了,她也就踩着台阶下来了。转身走到疏瓶面前,“真是傻瓜,早承认你错了不就没事了吗?你知道这些天我们互不搭理,我心里有多担心有多难过吗?”
“对不起。”疏瓶咬了咬唇,眼里蒙起一层雾气,端着托盘的手抓得更近,似乎要将指甲嵌进木头里一样。
“你端着茶是要去向小姐认错吗?”疏梅注意到疏瓶手里端着的茶,笑着端过,没看见疏瓶眼里的挣扎,“我来帮你端着吧,小姐一向大度,肯定不会怪罪你的。”说着就端着茶往前走,走了好几步看见疏瓶没有动,回过头来招呼疏瓶赶紧跟着。疏瓶咬了咬唇终于跟上,她别无选择。
到了门口疏梅又把托盘放回疏瓶手里,表示疏瓶是带着诚意而来,“小姐,疏瓶来了。”
冷玉弦正跟巧儿说这话,听到疏梅的声音也就停止了。“疏梅说你这段时间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我看你气色是不大好,改日让厨房炖点补品给你补补身子。”
疏瓶端着托盘的手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又听疏梅说道:“疏瓶因为没有好好伺候小姐,所以泡了一壶茶来跟小姐赔罪。”
巧儿仔细瞧着疏瓶,总觉得不大对经,但又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只得安心站在冷玉弦身边。等到疏瓶过来,便结果托盘。你倒茶吧,我帮你端着。
疏瓶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拿杯子倒茶,一时手颤,茶水溅在了巧儿的手指上,还有一地洒在了巧儿胸前的衣料上。巧儿只觉得手指顿时有些灼灼的疼,一低头就看见白色的衣料瞬间变成了黄色。心里大惊,手一松就伸过去打开了冷玉弦正放在嘴边的茶杯,杯盘狼藉,茶水四溅。冷玉弦和疏梅都被巧儿的举动吓了一跳。疏梅还来不及把话就说出口,就听巧儿吼了出来:“你竟敢对姑娘下毒。”
疏瓶闻言瞬间跪在了地上,簌簌发抖,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不断下落。
疏梅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疏瓶的表现显然说明巧儿没有乱说。疏梅几近发狂地扑向疏瓶就是一个耳光扇在疏瓶脸上,“你竟然做出这么狠毒的事,疏瓶去哪了?你把疏瓶还给我。”
“疏瓶,惠妃娘娘承诺你什么了?”冷玉弦有些痛心地看着疏瓶,曾经那么美好的女子如今竟会变成蛇蝎,真是令人咋舌。
疏瓶只顾着哭,一言不发。疏梅哭喊起来:“你倒是说啊,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巧儿试图拉开推搡着疏瓶的疏梅,“疏梅你别跟这种人浪费唇舌,待王爷回来好好处置她。”
冷玉弦不想逼问,更不想给刘子宁再添一件烦心事,叹着气说道:“疏瓶,你走吧,我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我的大度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了。继续留你在身边,我做不到,把你交官府处置,我也做不到,所以你走吧。”
“小姐……”疏瓶呜咽着唤了一声,到底还是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她有多么痛苦纠结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姑娘,你怎么能……”
“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