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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章 上巳节前夜
书名：浮世残花 作者：何要浮世 更新时间：2016-12-12 23:36 字数：3095
“明日便是上巳节，可要到别院去看看？”
埋首在桌间作画的夙沙栾翛放下手中狼毫，抬眼看了看立在门前的霜崖余，“嗯，过去看看。”
马车停在郊外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宅院门前，一人打开院门迎了出来。
下车时裹紧了些身上的大氅，山间里寒风凛冽得能将人冻在原地，走动不得。随着那人进了宅院，约十来个身长相似的女子躬身立在院中，见着两人进门，齐声道：“见过殿下，见过少主。”
“殿下，少主，请随属下这边来。”
那人又将两人引着走进了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中，院前一棵积了雪的梅树挡住了大半院门，院中摆放在四周的花卉也几乎被积雪掩盖，走过一条短短的游廊便到了内院。
燃着地龙的屋内还烧着两个银炭盆，一进门通过珠帘门便可看到内室中。那男子生得清丽非常，眉目间带着一股娇憨纯真之气，裹着绒毯倚在塌间嘟囔着小嘴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那时在望月楼初见他时，身上带着一股风尘之气。调教了些时候，现在看着已经与大家公子无异了。”
“其他的……”
“自是只记得他是伯通侯沈闻幺子，明日要嫁给当今四皇女为夫。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霜崖余拍了拍夙沙栾翛，以示让她安心，“你确定，他会随你走吗？”
目光从塌间男子身上移开，露出藏在衣袍大氅下冰凉骨节分明的手，拢好脖间裘领，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成与不成对于你我来说没任何影响。成，便会少些麻烦，不成，不过是再费些心力多对付一个人罢了。成，自然是好的。不成，他若是不愿，我如何能强求。”
“栾儿，我不希望你现在还会因为谁分心。”
沈清醉手掌托腮将手肘放在桌上，一双如麋鹿般灵动的眼暗下颜色，呆愣愣地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一女子提着餐盒走进房来，打开餐盒拿出几样做工精致的糕点，一碗冒着热气的椰汁浓汤放到桌上。
“怎么，今儿转性了，莫不是因为明天要嫁人连糕点也不吃了？”
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移开了视线，“三姐，你有没有过一种感受？”
女子夹来一枚芝香桃酥放到他面前的小碟中，抬眼，“什么感受？”
“就是，”话到此，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还是下面要说的太过于难以启齿，白润的面上染上了红云，竟还害羞得将脸藏到了手掌之间，“就是，三姐会不会时时想起一个人啊，没事的时候会想，睡觉的时候也会想，只要一闲下来就会想到她。在见到她的时候，还会莫名的感到很高兴，做什么事都想和她在一起。
三姐啊，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啊？三姐啊，你说我是不是很不正常啊？”
沈家老三一指戳到一脸呆愣，面颊浮红云的沈清醉额头上。说话时音调提高了不少，“你要是正常了才怪了，说！那人是谁？”
“啊？那人，哪个人啊？三姐啊，你先回答我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有没有过嘛。”
无奈地看着抓着自己手臂撒娇的自家弟弟，突然，一股想扶额的冲动油然而生。
“最近你是不是又自己跑出去玩了？”
抓住沈家老三的手下意识地松开，刚才还紧紧盯着她的大眼也移到了别处。
“三……三姐，你不知道，瞎说什么呢。我整日都呆在家中，何时又跑出去玩了，你又没看见。”此时，声音不自主地向上拔高了不少，“对啊，你又没看见，别瞎说啊。”
“真不知道你嫁过去后会不会把四皇女给活活气死，我也不问你有没有跑出去玩了，你就说你认识了谁吧。”
“没有，我没有认识谁啊。”
“醉儿，明日你便要嫁人了，你要明白，你此生除了四皇女不会再与别的女子有任何接触。醉儿，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对于自家三姐突然变化的情绪，沈清醉略有些不适应，于她所说的话也只是似懂非懂，虽是如此还是，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夜里，宫里遣来的女尚公公将明日要用的衣饰饰物之物准备摆放好之后再离开，已是月上中天。
沈清醉身边的贴身侍人堆烟碧空呈上铜盆毛巾，坐在他身边年不过三十二三的男子接过，拧干毛巾轻轻地给他擦试着面颊。
“我儿明日就要出嫁了，这也许是为父最后一次给我儿净面了。”
一滴带着些余温的水珠落到手上，强忍着许久终还是痛哭着扑到了男子怀里，“爹爹，我不要嫁人，我不要离开你和娘亲我还只是个孩子，为什么……就要……就要我嫁人啊。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儿，我儿，我的儿，听话，爹爹也舍不得我儿啊。为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从小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如何舍得将我儿送给别人啊。可是啊，我们醉儿终是要嫁人的啊，醉儿，我的儿啊，爹爹如何会舍得你嫁人啊。”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我的心肝哟……”
送走沈侯夫君，堆烟与碧空收拾好一切也退了下去，灭些烛火的房中，除了摆满房间的金饰珠钗嫁衣喜服也只得沈清醉一人了。
不断抽泣着将整个人蜷在被子中，呜咽着：“爹爹，爹爹，爹爹……”
“这么大了，睡觉都还要叫爹爹？”
周围的黑暗突然变得明亮，身上也觉得一轻。趴在床上转过身来，一张脸布满了横流的泪水，红红的鼻尖还在不住地抽泣着。一见床边人二话不说地就扑了上去，一头扎进她怀里，“殿下，殿下，殿下。”
放在炭火上烘烤许久的手失了些温度，拍了拍他的背脊，柔声道：“好了，可是做噩梦了？”
“没有，没有……”小手抓住她的衣襟就是不肯放，“没有……我不想嫁人，殿下，你带我走好不好？”
见她许久都不作答，抬起埋在她怀中的小脸看着她，啜泣着道：“殿下，好不好？”
“你先坐下，听话，你难道想就穿着这个跟我说话？”
低头看了看刚才被他挣扎得已经跨下一半的的亵衣，轻呼一声，滑到了床上扯来被子将全身裹了个全实。留着一张小脸，呆愣愣直直地盯着她。
“你说要我带你走，带你去哪儿，为什么要带你走？”
“我……我，我不想嫁人，不想嫁给她。你带我走吧，去哪儿都好，我不想嫁给她。”
夙沙栾翛向来没有情绪的面容上因着他的话不自主地染上了笑意，略有些无奈地刮了刮他还在抽抽的小红鼻子，“你以为是带一只小狗走吗？说走就走了，你以为你就能一走了之吗？你走了，你母亲，你爹爹，你的姐姐该怎么办，他们上哪儿去找一个你给四皇姐送去？
好了，别闹了，好好闭上眼睛睡一觉。什么都会过去，都会好的。”
“你要去哪儿，不要走。”
好笑的看着被他紧紧抓住的那只手，“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不要，不要你走，不要走，好不好？”
“天都快亮了，我能陪你多久？等会儿宫里的公公就会过来，放手吧，听话。”
紧抓着她想要挣开的手，顾不得许多掀开被子踏下床来。一把拥住她，将纤细的身子紧紧地贴住她的后背，喃喃道：“别走，好吗？”
“沈清醉，你是我四姐的未婚夫，明日即将成为四皇夫的人。”
“不要啊，不要……不要好不好，我求你了，不要就这样走掉好不好？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不要嫁给她。殿下，殿下带我走吧，去哪儿都好，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唇角微微勾起，强压下心中的异样，转过身抓着他的双肩与她对视着，冷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
“我知道，”一把钩住她的脖颈，浸了些泪水的唇颤抖着印在了她冰凉没有一丝温度的唇上。生涩地啃咬着发泄着宣泄着，粉嫩的舌头妄图伸到她的口中，却任他如何使力也只是徒劳。
终是没了力气瘫软在她怀中，喘着粗气不敢看她，“这样，就可以带我走了吧？你已经亲了我方才还看到了我的身体，我如何还能再嫁给别的女子，殿下，你带我走吧。”
“你舍得你母亲，你爹爹，你姐姐？随我走了，此生你都无法再见到他们，若是嫁给四皇姐你还能回来看看，随我走了你便是想见他们一眼也不可能。”
握在手中瘦弱的肩微微有些僵硬，而后，那双如麋鹿般的眼坚定地看着她，“带我走吧。”
迎着轻柔却不暖身的阳光，光着小巧白皙的脚一路小跑着打开了房门，极是开心地扑了上去，双脚紧紧夹在了来人的腰间。
“殿下，你是来给我送吃的吗？”
伸手摸了摸他有些冰凉的双脚，“为何不穿鞋就下床了？”
吐了吐舌头在她面颊上轻轻一吻，笑着将脸全埋入了她的怀里，贪婪地吸着她身上几不可闻的冷梅香。
“你且先呆在房中不要出去，等会儿我会让人过来。我会早些回来的。”
甜甜一笑，“嗯，我等你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