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芊雪低声对着语儿嘀嘀咕咕,那头徐紊和江子渊已经“奉命”追上去,和那老管家莫名其妙的交谈起来。不得不说,徐紊瞎扯的技能还是有待提高的。
“哎,这不是莫妈妈么!怎么今儿来宫里了?是来赏花的?”缪尚书的老管家莫妈妈嘴角抽了抽,一旁的江子渊立刻装作不认识徐紊的样子……人家迈步都迈在这里了,谁不知道小亲王对很多花过敏,院子里几乎就没花,哪家会赏花尚到小亲王院子里去。
徐紊抬头瞪了瞪江子渊,又亲亲热热凑上去,“哎莫妈妈,你这篮子里是什么?看起来像是……石头?”江子渊嘴角抽了抽,快速伸脚往边上移了移。你看莫妈妈提篮子那轻松的样子,里头会装石头那么沉的东西么?更何况…….谁会提一篮子石头进宫啊!(忆哀嚎:孩子你卖萌卖过了!)
莫妈妈也不遮掩,笑着掀开了篮子上遮盖着的碎花小布,里头装着几块泛着淡粉色的精致糕点。徐紊探头看了看,感叹:“真是诱人的点心,也不知莫妈妈从哪里得来的?”
莫妈妈也是耍了一辈子心计的人,哪里听不出来徐紊的试探,当下不动声色地回道:“都是些登不上大堂的点心,老身女儿新娶的夫手巧,最是会做这玫瑰糕。前两日老身的小儿子报信说在这宫里得了小亲王贴身侍子安安小哥儿的照顾,这不,老身特来给安安小哥儿送些玫瑰糕以表谢意。唉,老身家的小儿子平日里也是个笨的,以后不还得多承安安小哥儿的照顾。”
这莫妈妈一口气把事情原委都说了个清楚,又是感叹又是感谢的,纵是徐紊自小看过不少的宅斗心计,这下也为这莫妈妈的心计和心细佩服。余光里看到语儿慢悠悠走过来,两人对看一眼,准备下场了。
“唉这日头真晒,本少决定去那湖边作一首诗,莫妈妈,再会了。”徐紊连抽身的借口都找的很烂,江子渊冲莫妈妈点点头,跟着他向湖边走去。那湖边和御花园是个相对的方向,莫妈妈也只当这官家少爷闲来无趣才截住自己,也未曾多想。更没想到女皇正在不远处盯着自己。
莫妈妈又往前走了几步,一旁传来哗啦一声,原是一个清秀的小侍子撒了盘中的糕点。莫妈妈本是无心管这等闲事,却听另一个训斥他的小宫女叫他“语儿”。莫妈妈侧目又看了那侍子两眼,见他果真和主子描述的一般,心下便有了主意。
“丫头,谁还不会做个错事儿啊,你莫要再训了!这小哥儿眼眶都红了!”莫妈妈出口截住那小宫女的训话,小宫女看看她,许是觉得她身上的衣服也不凡,不敢得罪,便翻了个白眼转身朝御花园去了。
莫妈妈伸手扶起眼眶通红的语儿,又安慰了几句。语儿抽泣着抬头,语气透着丝可怜,“多谢这位婆婆。”
莫妈妈急忙道:“哎,不敢当不敢当。”语儿弯身将盘子和点心收拾好,再起身时已是满脸笑容,“婆婆要去找小亲王么?奴才带您走好了。”莫妈妈心里一喜,急忙点头道谢。
两人走到院子里的檀木树下,莫妈妈见再走几步便进殿了,也不敢多耽误,急忙局促着开口:“前两日主子和少主子在望月楼和小哥儿发生了些误会,主子心生愧疚,回来可病了。这不,老身奉主子之命特来给几位道歉,若是几位能不计前嫌,那自有好处的。”莫妈妈一番话将真相撇的干干净净,又是利诱又是带些威胁的。不愧是缪尚书的心腹。
语儿笑了笑,还没来得及答话,她便又悄悄在语儿手里放了个沉甸甸的东西。语儿低头看了一眼,竟是块金子。他惊叹这缪尚书的出手大方,也惊讶女皇的料事如神。他当着莫妈妈的面收起了金子,微微一笑,“莫妈妈放心。”
莫妈妈没想到这么容易便搞定一个,她还以为女皇身边的人怎么也该是忠心耿耿的,结果还不是一块金子就搞定了。看来女皇年纪小果然是不知事。这么想着,她便有些洋洋得意了起来。也没在意语儿抢着去请安安的事情,只当他这就是在表忠心了。
安安很快就跟着语儿出来了,莫妈妈打量了一番,见两人站一起一个清一个媚,也不怪自家少主子能看上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不仅安安收了金子,两人还又拿了一块并保证会交给芝芝。莫妈妈装模作样的又敲打了一番,心里也过了一遍。无论怎么样两人是收了金子,那便简单了。如果两人真的供出了主子,那把这收了他们金子的事情供出来,女皇定不会再相信他们。就算两人没有把金子给芝芝,心里头肯定还是不安的,若是芝芝要说两人也定要拦着的。这么一过,莫妈妈便放心走了。
安安见那莫妈妈一步步走远了,这才不解地扭过头来问语儿:“这怎么回事啊?女皇为什么要我们收这金子?这收了以后不得多多少麻烦啊。”
语儿哧哧笑了起来,“哪还有以后,皇怎么可能会饶了那缪尚书。不过这金子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皇是说不拿白不拿。”
安安惊了一惊,感叹:“皇真是太……聪明了!”
两人说笑间回到聪明的芊雪身边,她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安安和语儿两人对看一眼,笑的像只狐狸,“皇放心,都妥当了。”
芊雪表扬了两人一番,正想发问,安安先一步答出来了,“那莫妈妈给了奴才们一人一块金子。”芊雪啧啧叹道:“真是出手大方。”又见语儿和安安两人要将那闪闪发光的金子递给她,不慌不忙地摆了摆手,“既然给你们了,便收着吧。”
三人恭敬道了谢,美滋滋地收下了。倒是一旁的小莹不开心了,“为什么他们都有金子拿,我却没有?”
芊雪笑呵呵地扫了她和小翰一眼,“待你俩成婚那日,自是有的。”一下便叫小莹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了。
日子已经进入深夏,在御花园里又待了片刻众人便开始觉得闷热不已。于是纷纷打道回府。
江子渊念叨自己师父的婚期近了,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芊雪虽然心里头不怎么乐意但还是应了。一旁的顾博乐屁颠屁颠儿跟着顾远止走了,芊雪直骂他没心没肺。
于是剩下的就只有无家可归的徐紊了。芊雪心里头不怎么愿意和他待一起,可又不能赶人家,只得做出一副相亲相爱的样子。两人回了宫殿,面对着面无事可做很是尴尬。刚巧安安抱着小家伙走进来,芊雪这才来了精神。
“宝贝,今天有没有乖乖的?”芊雪掐着小家伙肉嘟嘟的脸蛋柔声问着。小家伙笑着扑进姐姐怀里,嘴里叫着:“姐……姐。”
芊雪笑着应了一声,小家伙叫的更欢了。一旁的安安含笑看着,提议道:“皇,小亲王也是时候多学些话儿了。”
芊雪闻言嗯了一声,弯腰将调皮的小家伙抱进了怀里,教着他叫“姐夫”。听到这两个字本是在闭着眼睛假寐的徐紊来了精神。
他凑到小予文面前,笑的一脸和善。
“来,叫姐——夫。”
小予文试着发了几个音,还真就大差不差的听起来像“姐夫”二字。徐紊高兴地笑眯了眼,芊雪却是敛了眉。
芊雪将小家伙的脸对向自己,然后又指了指徐紊,慢慢发音,“坏——蛋!”小家伙好像听懂了这两个字的意思一般笑起来,然后对着徐紊不清不楚地说“外——大!”
徐紊黑了黑脸,然后抬眼去看芊雪。她正和小予文两人大笑,不顾形象地大力鼓掌。徐紊怔了怔,不自觉就勾唇笑了。
徐紊其实也是个可怜孩子。别看徐钥现在这般疼他,之前却是一点都没在乎过他。徐紊的生父是徐钥很宠爱的一个小妾。那妾虽然家世普通却是个极聪明美丽的。徐钥的正房夫是个爱嫉妒的,见徐钥疼爱那小妾他便想了个法子叫那小妾和徐钥间生了间隙,而那段时间刚好那小妾有孕,他为了保住孩子便跑回了娘家。这下一来徐钥自是大怒,愣是一年都没再理过他。直到孩子出生后那小妾才回来,徐钥还是生气,一年都没踏过那妾的院子。直到那妾使了些小手段这才叫徐钥又疼起他来。却没正眼看过徐紊。
直到徐紊慢慢长大,容貌渐渐脱俗。比他那向来以脸为傲的母亲还要美。徐钥这才注意到他,这孩子从小就不怎么受人疼爱,所以心里柔软外还多了些心眼。徐钥一看这孩子比其他房里出的那些个女儿还聪慧漂亮,这才疼起来。
芊雪其实也是知道他的这段可怜童年的,同情之余说实话她给不了他想要的。这世界上太多可怜人,不可能每一个都要她去救助,一个人如果甘于被人可怜,那他就真的没有被人可怜的必要。
芊雪知道徐钥心里头打的什么算盘,她挺喜欢徐紊的,只是止于对弟弟的那种喜欢。这么想着,芊雪无奈地抬头看向一直盯着她的徐紊。
见芊雪的视线看过来,徐紊的脸红了红,可下一秒芊雪说的话,却叫徐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
“徐紊,你是个聪明的,你知道你不是我要的。我不想耽误你,你值得更好的人来珍惜。”
更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