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钥沉着脸疾步走到朝堂门口,昨儿她接回了宝贝的小儿子,本是欢喜的,谁知道小儿子在屋里待了一夜,早晨出来还是一脸的低落,叫她又心疼又气。
“宰相大人。这是怎么了?”徐钥闻声转头,竟是请了好多天病假的缪尚书。看缪尚书神采飞扬的样子,徐钥心底冷笑,面上却是和善,“缪尚书的身子可好了?”
缪澜一愣,轻咳了两声笑的温柔,“嗯,好些了。多谢宰相记挂。”
徐钥心里默默腹诽:谁愿意记挂你了。脸上却还要做出一副我们姐俩谁跟谁的样子出来。那缪尚书果然吃这一套,见徐钥这般便亲亲热热和她聊起家长来。许是莫妈妈将事情说的太好了些,缪澜只觉得贿赂到了女皇身边每日陪着的人,升官发财还会晚么?这么一想,便有些理所当然的得意忘形。
“我家小女儿前两日还念叨贵公子来着,我看两个孩子站在一起那可真真如金童玉女一般。”
徐钥心里呸了一声,你家小女儿那可是个庶出的,长的就一般,上次看见我家小儿子还留口水,呵,金童玉女,你还真好意思说。再说,我家小儿子和女皇那才是绝配,你家那个,哪儿远闪哪儿去!
“嗯,贵女长的那是,没得说。只是犬子还小,而且这两日女皇也频频招他入宫……”徐钥故意将这话摆到这里,谁还敢跟女皇抢人不成?那缪澜一听果然变了变脸色,“其实贵长子也是极好的。”
见缪澜还不死心,徐钥有些厌烦了,“嗯。这孩子的事情改日再说吧,你看时日也差不多了,我们准备上朝吧。”
那缪尚书还想说什么,却听得一声洪亮的“女皇驾到”,只得跪下。起身间看到跟在芊雪身后神情漠然的芝芝,忽然觉得有些忐忑。
“众爱卿气色都不错,想是平日里没人敢为难的。”芊雪娇柔甜美的声音在诺大的朝堂中响起,漫不经心的句子叫众大臣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冷风吹来。只有曲易背手站的笔直,漫不经心的腹诽:敢为难我们的不就是你嘛。
“怎的都不说话?有事启奏,无事……那孤是有些事情要说的。”芊雪在那华丽的金座上轻笑,见底下的人大气都不敢出,渐渐收了笑颜。
“上次西琉使者的事情孤以为孤说的很明白了。你们贵为东琉重臣,自是会骄会傲的,只是这骄傲该是你们能为东琉奉献,能为更好的东琉努力,而不是你们那高人一等的官品。前两日孤闻得有爱卿的女儿上街伤人,有爱卿的儿子打死了侍子,有爱卿的夫买通衙门抓了些清白无辜的人。”说到这里,面无表情的芊雪顿了顿,下面一片寂静。这种以高位的权利和荣耀掩盖丑陋罪恶的事情是最正常的事情。官官相互,每人都有那么点说不出的灰色,这样牵扯着也就相安无事了。只是今日叫最高位的人突然挑出来,众人定是惶恐不安的。
其实便是历代女皇也是不敢轻易挑这种事情的,毕竟说出来大家都不好看。可是东晴紫芸给了芊雪最大的纵容。东晴紫芸过世后所有的权利都交给了芊雪。她给了芊雪虎印,皇印,甚至于统领众侍卫以及六宫的印章。有了这些,便是说只手遮天也不过分。
树大招风的道理芊雪是懂得,所以一半的虎玉(统领军队所用)在司徒青手里。而统领六宫的印章她早给了顾远止。但是即便如此,那些剩下的东西也够众臣服上一服。
“孤,很,失,望。”芊雪一字一顿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缪尚书缩了缩脖子,心里已经把莫妈妈的祖宗八代都骂过来了。
殿内一时间安静无比,芊雪冷笑的声音格外明显,“你们说啊,不说很能说么?来,跟孤说说,你是怎么纵容你家孩子伤害你要保护的百姓的!你们是怎么看着你们口口声声要保护的人在你们的权势下流泪不甘的!你们是怎么保护这个国家的!”
“啪——”上好的青瓷花瓶碎在众臣脚下,早已跪下的众臣都说不出话来。
芊雪本是洪亮而威严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却依旧直捣人心,“也许你们心里在骂孤,也许你们心里不以为意。孤都不在意,自古以来,大臣们搜刮民脂,滥用职权便是平常事。众先皇视若无睹,孤可是做不到。你们以后若是要做,那便给孤小心着,保不准哪日叫孤看见,然后…….”芊雪没说后面的话,冷笑的格外瘆人,下面的大臣们头垂的更低了些。
“缪尚书。”一片静默中,芊雪忽然吐出的话叫缪澜险些瘫倒。“孤想你应该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孤不单单失望你这一点,孤更失望在事后你不知悔改,还痴心妄想能收买孤的侍子。”
缪尚书重重磕了个头,话语早已凌乱,“臣,臣一时糊涂。”
芊雪冷冷扫了眼她发红的额头,“那日是犯到孤的身上你才觉是糊涂,若是平民百姓呢?该是依旧随心所欲吧。孤今日若是不罚你那便是纵容你伤害我们东琉百姓!老天都要不依的。”重话放到这个份上,缪澜深知自己是大势已去,反而平静了些。
“臣知错。”
芊雪颔首,看了眼点头的芝芝,语气没什么情绪:“既然缪尚书已经知错,那孤便罚你官品降一职,随后到东胡同的下巷家待两个月。那家的两个大人都已不在,只剩下一对孤儿,你便随你夫一起去照顾他们。不可带任何的锦衣玉食。至于贵女则送到衙门,以调戏良家妇女之罪打个二十大板,关上一段日子。还有缪尚书家中的万两金子,来路不明,充公。”
缪尚书惊讶地抬头,她以为自己是难逃一死了,谁知竟如此简单。那金子…….充公便充公吧,本就不是自己的东西,留着也是祸害。不只缪尚书,底下的一众大臣也是送了口气,还好罚的不严。谁知芊雪又开了口。
“日后若是谁再犯,惩罚加倍。”见众臣各式各样的表情,芊雪冷着脸挑眉,“怎么?听不懂?日后若是再让孤抓到一个,那便降官品两职,到东胡同的人家那里待四个月,犯事之人四十大板,家中的黄金需充公两万两。继那人之后若又叫孤抓到,那便是三职,六个月,六十大板,三万两黄金充公。以此类推。懂了么?”众臣打了个哆嗦,这招也太阴了啊!
“孤问你们懂了么?”芊雪又拖长了声音冷哼,底下三三两两的声音答懂了。芊雪皱着眉头一拍金座,大吼:“大声点!孤听不到!”
“懂了——”这次终于是整齐划一的回答。芊雪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恢复那娇俏无辜的女娃摸样,“那众爱卿快回家吃饭吧。退朝!”
见女皇挂着甜美的笑容一步步走出去,众臣这才苦着脸站起身来。和同僚或是抱怨讨论,或是聊着家常退出宫去。
曲易想着刚才那女娃的作风,不禁笑出声来。她这招“敬”鸡给猴看用的妙,不愧是自己徒弟喜欢的人。
“你在想哪个女人啊笑的这么欢!”一声带些不满的清丽声音在耳边响起,曲易微微一怔,侧过头看到面前女子一身水蓝色水迹纹印的刺绣外纱和白色长裙,端的是个清新脱俗。
“想东晴芊雪。”曲易笑着回道,顺手牵住了女子的白细的手腕。
“你想她干嘛?是不是她又欺负你了?哎哎!你跟我说,要是她欺负你了,那下次她叫我给她做好吃的我好顺便下点药进去!”女子挽上他的手臂,叽叽喳喳个不停。余光看到其他官僚震惊的目光,曲易有些好笑,“这话可不能乱说。”
女子顿了一下,轻声问:“什么话?她欺负你的话?还是要给她下药的话?”
曲易侧了侧身搂过她的腰,“都不可说。”
女子扁了扁嘴,本是低落的情绪在看到不远处那穿着金黄色长裙的可爱女娃后又激动起来。
“女皇大人!”她的高声喊叫引来其他官僚汗颜的侧目,曲易不动声色地将那些目光挡住,跟着她来到那女娃面前。
“哟,薛姑娘,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女娃语气有些不善。
“西北风把我吹到了你的身边!哎,我家曲易刚刚可是想着你呢,你说,你对他做了什么!”女子的语气更加不善。
“孤能对他做什么,你觉得好不一定大家都觉得好不是么?”女娃继续攻击。
“那你何必收了同样是我家出品的小徒弟呢!哎,你以后还得叫我一声师娘呢!”女子不甘示弱。
“师娘?呵,师奶怎么样?”女娃冷笑着结束战斗。
“对了,你不是说要做那个什么桃花糕么?”女子恍然大悟着提醒。
“对哦,下午怎么样?”女娃收起了刺还是一名纯良的小萝莉。
“好呀,那你下午等着我哦小美人。”女子坏笑着到一半,却被身边男人一把拉走,“下午我带你去踏青。”女子一听急忙缠上男人,“去哪去哪?”
女娃在后面面露凶光,“秀恩爱分的快哦亲!”转身看到另一个美丽无双的男娃,立刻眉开眼笑,“你怎么来啦?”其变脸速度和其人品成正比。
江子渊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曲易离开的方向,芊雪随着他的视线瞧了瞧,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怎么啦?”芊雪眨了眨水亮亮的眼睛问道。
江子渊恍惚了一下,闻声扯了扯嘴角,“无碍。”
芊雪眼中的亮光闪了闪,但是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