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
芊雪在御花园里支了把伞,躺在冰冰凉凉的玉石椅上吃着果子晃腿,嘴里哼着不知明的小曲儿。小莹在一旁扇着扇子,语儿端着一盘子五颜六色的果子守在一边,芝芝领着薛莞进了御花园。
“*,你这过的什么日子啊!资本主义啊这是!”薛莞一看到芊雪自在逍遥的样子就不自在。
“美人儿,来给孤舞一曲。”芊雪嘻皮笑脸地抬起下巴冲着薛莞笑。
“舞泥煤啊,有江大美人在还要我这种蒲柳之姿舞?”薛莞冷哼了一声,坐上芝芝刚刚铺好的石椅子。
“对哦,你说的有理。乖语儿,去把江少爷给我找来。”芊雪咂咂嘴连连点头,语儿一副看渣女的表情幽怨着飘走了,芊雪哭笑不得。
两人又互相调笑几句,芊雪看薛莞忿忿不平的样子了然:“你婆婆又欺负你了?”
薛莞狠狠把葡萄扔进嘴里,凶巴巴的嚼了两下,“对啊!*!也就这时候羡慕你,以后不管你婆婆是谁你都不用看她脸色。”
芊雪撑着下巴思考状,“也不一定,我家渊渊的娘亲可是王妃,如果厉害的话啧我也有苦头吃。哎你说我要不要准备些什么礼物给我未来婆婆?嗯还好就这一个婆婆,要是多了……啧啧啧那可怎么活,国库都要空了。”
薛莞无语半晌,“你给你婆婆买礼物还用国家的钱?昏君啊这是。”
芊雪瞪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人民的都是我的,我的也是人民的嘛!”
薛莞翻白眼,“拜托,你有什么?你的东西不都是人民给的?”
“所以我才没日没夜的为人民服务啊!”芊雪哀嚎两声,侧头去拿果子,刚好看到待在不远处那棵枣树下头的两人。
芊雪将手中的果子扔了过去,叫道:“你们两个在那里喂蚊子啊!还不过来?!”
语儿先一步蹦蹦跳跳跑了过来,欢喜问道:“皇你不喜欢华墨哥哥么?”
芊雪这才注意到江子渊的脸色,忍不住扑哧一声,“我说你们两个想什么啊!我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人么?”
江子渊展开了一个笑颜,芊雪却冷哼了一声,“你不相信我对的你的感情便罢了,我这就找下一个去。”
“你敢!”江子渊忍不住拔高声音叫了一声。芊雪哼道:“下次有想法及时跟我汇报,别自己一个人躲起来抹眼泪。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过来!尝尝这新摘的樱桃!”
江子渊低低道了声“对不起”,慢吞吞地移到芊雪身边,拿了颗樱桃——喂到了芊雪嘴边。芊雪勾起一个坏笑,低头含住了江子渊手中的樱桃,连带着他白润的指尖……
“喂喂喂,秀恩爱分得快啊!”薛莞大受刺激地叫道。
芊雪故作羞涩状冲薛莞眨眨眼,薛莞翻了个白眼,作呕吐状。
“话说,你今天怎么闲了?”薛莞见芊雪一个劲儿地调戏江子渊,再看江子渊的脸红的都要滴血了,啧啧出声解救自己的一半徒弟。
芊雪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突然道:“渊儿,给孤跳支舞吧。”
江子渊一愣,有些尴尬道:“师父向来不教导我这些,我也不屑用舞蹈取悦他人,所以……”
芊雪换了一只手撑头,“那琴呢?”
江子渊点了点头,“筝倒是会上一些。”说完,院里就有几个有眼色的宫人抬来了一架古筝。芊雪拂了拂衣袖,宽大飘逸的袖子如一对翅膀一般。
薛莞目瞪口呆:“你们这是要干嘛?你舞我弹?”
语儿轻轻瞟了薛莞一眼,不悦道:“曲夫人这话听着俗套了些,该是琴瑟调和才是。”
薛莞闻言转头瞪了语儿一眼,“什么曲夫人,活活把我一妙龄少女叫成了老大妈。”
语儿实在忍不住冲天翻了个白眼。
两人拌嘴间江子渊已经熟练了一遍芊雪给他的谱子,站在院子门口的芝芝忽然轻轻咳了一声。本不是什么大事,芊雪却抖了抖袖子,然后清了清嗓子。
江子渊不慌不忙地试了一个音,而后,一串如行云流水般的音调映着这满园的阳光开花。
芊雪甩着袖子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细雨坠
烟水蒙蒙微醺谁人醉
春风吹山路重重飘渺难回
柳絮飞暗香阵阵枝头吐新蕾
烟花碎相思幕幕别离憔悴
绵绵春雨到无期漾起心湖水中影
回首你我曾经在梦里仍纯净似琉璃
又是一年春花季里随风飘零无踪迹
时光匆匆离去寻觅难续前世之缘点滴情
念往昔我急旋慢转你抚琴低吟
到如今重唱此曲却已无你
莫叹息我再舞一曲你意乱情迷
空余忆良辰美景多可惜
倾杯醉化蝶儿飞
飞去寻百年来相思泪珠碎只盼入睡”
琴声在此嘎然而止,芊雪的舞步一乱,左脚拌右脚整个人扑进江子渊的怀里。
江子渊措手不及地抱住了她,两人额头相抵。
本是一幅鸳鸯缠绵的甜蜜场景,却闻一个女声高唱:“*!哪来那么多矫情!你当你俩是在拍电影啊!”
芊雪低低骂了一声,却整个人瘫在江子渊身上不起。两人一个垂头,一个抬头,对视间情意浓浓。
好在芝芝和语儿两人机灵,见薛莞还想嚎便一人一条胳膊把她架走了。小莹努力装出一幅羞涩的表情,可看起来只像是吃多了。小翰在不远处看着轻笑。
看江子渊缓缓低下头去,小莹这下是真的羞红了脸,她快速转了个身,刚好对上小翰的视线,脸蛋又红了几分。
芊雪感觉到江子渊的意图,虽然有些惊讶,更多的却是好笑。她不动也不躲,江子渊却忽然停住了。
江子渊本是无意识地想品尝那粉嫩的唇瓣,忽然反应过来后却羞的满脸通红。芊雪看他停了动作,忍不住扑哧一笑,主动抬头凑了上去。江子渊愣了一下,天性本能地含住了。
两人这般交缠,院门口几个人却是神色各异。
程丫丫脸色红中带白,眼中闪烁着嫉恨的光芒;其余几个小侍子或是捂嘴偷笑,或是羞红着脸转头;领头的男子着普通的衣服,样式竟还是前年的,他静静望着江子渊和芊雪两人,眼神飘忽,似乎透过他们看到了谁。
芊雪揽着江子渊的脖径看他,眼神透着无限的柔情,“我会娶你的。”说着,她又在他额头上隐下一吻。
院门口的男子浑身一阵,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干净净。
小莹轻轻咳了一声,看向院子门口处的几人。江子渊抬头看了一眼,惊了一惊,急忙推开了芊雪,红着脸低头。
芊雪呵呵笑着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这才抬头看向院门处。
“程姑娘,别来无恙啊。”
程丫丫一怔,急忙收回眼中的恨意,跪下行了礼:“参见女皇。”男子神色复杂地看了芊雪一眼,也跟着跪下了,“许苠参见女皇。”
芊雪笑着扶起许苠,“原来是许妃啊,孤久仰大名,却一直没得空见人,今儿可算是见着了。”
许苠脸色依然苍白,他缓慢地站了起来,道:“不敢当。”
芊雪低头看向他的腿,敏感的她注意到许苠的腿好似有些不利索。许苠也瞧出芊雪在看什么,他脸色微微变了一变,掩了掩腿解释:“老毛病了。”
芊雪一脸关切的问:“没事吧?不如孤寻几个御医来帮许妃看看?”
许苠轻轻叹了一声,“怎么都是过,无所谓了。”
芊雪皱了皱眉头,这许苠看样子是心已经死了,跟顾远止差不多。可顾远止好歹有儿有女,也算是有牵挂,这许苠却什么也没了,每日里头的日子恐怕就是等死了。
这么一想,芊雪心里头便软了几分。她暗暗打定了主意,扬声叫小莹带了几个御医过来。
听说女皇有请,几位御医也顾不得别的,纷纷争着要去。
王太医看着几人争,起身不紧不慢地抖了抖衣服,背着医药箱出去了。几位机灵些的急忙追上去,其他的只得暗恨一把。
芊雪对王太医的印象不错,见到是他来了便亲切打了招呼。王太医身后的几位太医又羡慕又嫉妒,却什么也不敢做。谁让人家哥哥是皇太后呢。
王太医并不在意要医治的是谁,倒是他身后的几位太医一见是要给许苠看,纷纷抿嘴,更有甚者,竟提步走了。芊雪虽说明白这宫里势力,却没想到竟到了这个份上。当即把那两个走的提回来冷讽了一回,吓的两人脸色都白了。
许苠虽说是先皇的妃子,可到底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露腿。芊雪便扶着他去了最近的“碎玉轩”。
碎玉轩是留给芊雪未来的妃子住的,可知情的都晓得以后这就是个空殿。
待芊雪揽着江子渊出去,王太医不慌不忙地在许苠膝盖上重重摁了一下,许苠疼的一声“嘶”。王太医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也知道疼?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又在雨天里头出门了吧,我好不容易给你寻了药治的差不多了,现在倒好……你这是干什么,折腾你自己还是折腾我呢!啊?”
许苠垂着头不语,王太医又瞪了他两眼,无奈地从医药箱里拿出一包针。
“先针灸一下散散冷气儿。”王太医摆了一排的小针在桌上。许苠依然垂着脑袋不吭声。
帘子外头可没这么平静了,芊雪和江子渊两人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竟吵了起来。小莹在外头看似为难的劝架,实则煽风点火玩的欢快。
“我当然晓得不该听她的,你当我有那么傻么?”
“你不傻?你不傻还三番两次的来试探我!你当我傻啊!”
“哎呀哎呀,都傻都傻,别吵了!”
“……”
小翰见院子外头隐隐有人影靠来,急忙一把拽过快乐的跟鸟儿似的小莹,并用手堵住她的嘴。小莹呜呜了两声,听见门响自己住了嘴,小翰就势松开了手。
芊雪在这儿待了这么久,没人许逆的日子过惯了,猛地有人当面跟她吵她火气自然不小。而江子渊自小有师父罩着,他身份又在那,也没受过气。这两个人都是傲气重的,吵起来也是互不相让的。
门口的人一时有些尴尬,小莹讨好地跑了过去,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叫道:“华墨哥哥。”
华墨点了点头,看向两个吵的热火朝天的人问:“这是怎么了?我听这素来无人的碎玉轩传来争执声,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宫女,怎么会是女皇还有……江少爷。”
小莹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华墨听了淡淡点了点头,上前用冷冷的声调道:“参见女皇。”
芊雪被这突然插进的声音吓了一跳,一看到是华墨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干嘛,华大总管没事干了?”
华墨面无表情,声调冷硬:“臣是很闲,只是没想到女皇陛下也有闲情在这里似泼妇骂街一般吵闹。”
芊雪脸色一变,她当了女皇这么久,受万人敬仰,还没人敢跟她这么说话。这个华墨要不是后台很硬就是不怕死!不过芊雪转念一想,自己也确实不对,如果今天进来的不是华墨而是别人,明天就不知道满宫在传什么了。
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待久了,难免生出几分优越感,看不清自己是谁,而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一个人来打醒她。
芊雪心思转了几番,最后轻笑了一声,“是孤的错。”那头江子渊垂了脑袋接道:“我也有错。”
芊雪抬头一脸无辜地看向他:“我有跟你说话么?”
江子渊一怔,脸色白了几分。芊雪狠了狠心,道:“你的身份摆在那里。我要的不多,不过是你的一个立场而已,便是你要帮她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是你姑姑。可是我必须告诉你,我是决不会帮她的。”
江子渊叹了口气,“我没有说一定要帮她啊,只不过是叫你考虑考虑。好歹,她也是我姑……”
“她是你的姑姑,可不是我的姑姑。”芊雪哼了一声,“你帮她无可厚非,我……想都别想!叫她把那满肚子算计收起来!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承人也多了野心,真是可笑!”说完,芊雪拂袖离去。
江子渊苍白着脸色看看华墨,又瞧了瞧里屋,也提步走了。
华墨眯了眯眼睛,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低语道:“名不正言不顺,呵,江子渊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