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
盟朝最大的连锁客栈——梧桐凤栖客栈中今天可是热闹了。
先是一行衣着华丽的俊男美女搬进了天字房,后又来了两名气势不凡的男子。
掌柜指使着小二去接待进店的两名男子。小二躬着身子将他们迎了进来,用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二人。
为首那位长了一首叫人惊艳的脸,比姑娘家还要漂亮,可通身的气势十分威严,叫人不敢造犯。
后面那位稍显普通,却也叫人不容小觑。
小二心里有了计较,招呼着两人上楼,“我们这儿最好的天字房可巧只剩下一间了,客官来的可正是时候呢。”
莫莫将手中包袱递给小二吩咐道:“你且将我们东西放进屋里头,我们在堂下吃了饭再上去。”
小二自是应好,提着两代包袱快速奔上了楼。
将东西都放好后,小二从天字七号走出来,要下楼时候正碰到刚从天字一号走出来的姑娘。
那姑娘长的可真甜,笑起来比花儿还好看。但若要板起脸来,能让人恨不得跪地求饶。
她的随身两个丫鬟没跟着,只见她一个人,小二便随口问道:“姑娘可是要用膳,招呼一声小的给送上来便是。”
芊雪摇了摇头,“不必了,堂下热闹,我下去用吧。”
小二应好,跟着她一起下了楼。
小萤之前玩闹的累了,这下已经睡下。语儿在山上着了凉,芝芝请旨去照顾他去了。只剩下芊雪一人在屋里,十分无聊,便想到大堂去坐会儿。
“小二,来壶碧螺春。”芊雪吩咐完便找了个角落坐下,并没看到不远处有人听到她声音后僵硬的背影。
小二很快提着茶壶转了过来,芊雪道了谢,转头去瞧大堂里头坐着的人。
几个书生样的人正在聊天喝茶,其中一个人道:“如今这天下最叫人佩服的储君便是东琉女皇了。”
另一个接道:“可不是么,接位那时候女皇才八岁,一黄毛丫头,笑掉了天下人的大牙。谁想她能做到今天这样的成就。”
“你们可听说了东琉女皇同西琉南越签订了什么和平条约,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打仗。”
“那真是救百姓于水火啊!打仗最苦的是?还不是百姓!”
“可不是,如今便也只差北江了。若这四国间都能签这合约,以后百姓就不怕哪位君王要天下统一了。”
“北江还不好签?北江要臣,如今北江皇的表弟江子渊可是东琉女皇自小定下的皇夫啊。”
“这么说来,其他几国也是靠的联姻。西琉的二公主不是嫁了东琉的那位王爷。”
“是呢,还有南越皇娶的东琉公主,听说还特地为她遣散了后宫。”
“这东琉女皇果真是能人啊,嫁个姐姐弟弟的就能把几国都收拢了。”
“哈哈哈哈哈……”几人笑笑,又聊起了其他事。
芊雪坐在角落里狠狠翻了两个白眼,心里暗自嘀咕:不要把我想的那么有心计好吗?这两对她都没凑好吗?是他们自己勾搭上的,嫁出去的时候她都没想这么长远的好吗?不过说来,当初她不让姐姐嫁南越皇,便是怕她斗不过他的后宫,谁想这南越皇竟为了姐姐,独留几位要臣女儿,其他通通遣散了出去。后来听姐姐说,那几位要臣女儿在宫里也都只是摆设。做到这份儿上,这南越皇也真是有心了。
再说予墨,整日和那西酒游山玩水,她都一年没见他人了。西琉女皇还问她要女儿,她还想要找她哥哥呢好不好?
“唉。”芊雪深深叹了口气,感到了人生的不容易。她放了茶钱在桌上,起身想要出门逛一逛。
离开的时候,芊雪腰上挂着的荷包勾住了桌角,掉了下来。她自己并不知道,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公子……”莫莫轻轻叫了一声。
江子渊似是猛然惊醒一般,起身在路过芊雪坐过的桌子前捡起了荷包,抬步走出了客栈。
正是午时,街上人群并不多。商家的吆喝声中透着一丝懒散,三三俩俩的小儿蹲在街角玩游戏。
芊雪已经许多时候不曾一个人出行,这时候瞧什么都觉着新鲜。她左摸摸右看看,兴奋的不行。
街头有人在捏泥人,芊雪瞧着好玩,上前请他帮她捏两个。
“姑娘想要什么样子的?”
芊雪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记起她和江子渊初见时候,江子渊绷着小脸说她不配当女皇,而她只是傻乎乎听着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帮我捏两个小儿吧。一个女童,你想象下我幼时的样子,要一脸傻乎乎的!穿着黄袍,盘头。再捏一个男童,要……要……”芊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江子渊的长相,好像用什么词都不够形容他的精致。转眼间看到一个男人正侧着身子在不远处挑扇子,便指指那男子道:“就他那样子,但是要幼时的样子。穿青色长袍,一本正经的老学究样!”
那捏泥人的小哥已经傻眼,“姑娘……我……”
芊雪搬过那小哥儿放在一边的小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别着急别着急,我来教你,一步步的告诉你。”
那捏泥人的小哥苦着脸,在芊雪的诸多要求中终于捏出了两个小人儿。女娃弯着眉眼,有些傻乎乎的,男童绷着小脸指着女童,像是在训斥她。
芊雪看着两个小人儿笑的不行,小哥可怜巴巴道:“姑娘,一共五文钱。”
“怎么这么贵?”芊雪心想,你不能看我可爱就这样坑我啊!
小哥低头指指一地的泥巴,都是芊雪不满意,叫他改时候浪费的。
芊雪这么一看,有图有证据,讪讪笑道:“不好意思哈~”说着,伸手去摸荷包。
这一摸,问题可大了。
“我的荷包呢?”芊雪猛的站起来急道。
小哥这下更苦了,“姑娘,你不是还想捏霸王人吧。”
什么霸王人什么乱七八糟的,芊雪心想,我看起来是像十钱都掏不起的吗?
正在芊雪急的团团乱转时,一只白玉般的手伸了过来。
“这是十文钱。”
那小哥赶忙接过了钱道谢,芊雪低着头盯着那两个泥人,有些尴尬,“你家住何方?姓甚名甚?我这两日便派人将钱还上。”
那人一笑,阳光映在他精致的眉眼上,“家住东琉,姓江,名子渊。”
芊雪猛的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他依然笑着,满街上只看得到她。
两人在人来人往的街上相视而笑,千言万语都是多余的。
芊雪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她举起了手中的两个泥人儿,问道:“现在,我配了吗?”
江子渊接过她手中的女娃,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道:“在我心里你是个好女皇,一直都是。”
芊雪哽咽出声,多少个不眠夜,多少份奏折,多少的思念,在这一刻,都是值得的。
他将她揽入怀中,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一个人承担。
他陪她一起,扛起这压肩的责任。
他陪她一起,建一座繁荣的国家。
他陪她一起,保卫这一方安好。
他陪她一起,走向时间的尽头。
因为有你,我无所畏惧。
后记:很多很多年以后,西琉和南越出了两名昏君,他们无视于当年芊雪与众国君签下的和平条约,执意联手消灭了东琉和北江。而这之后,一山不容二虎,两个野心勃勃的人开始了窝里斗。最后,不幸同归于尽。
据说,两个国家拼死相杀的那个晚上,有人放了大火。从纪事房开始,一直到宫殿,整个国家燃成灰烬。
曾经盛开如玫瑰般耀眼的盟王朝在一念之间毁灭,历史纪录一张不剩。连带着东晴和西茱等强大氏族,也自此在历史长河中消失。
就好像那年那天顾远止曾说的:再美的朝阳也会有尽头。
也同芊雪所反驳的那样:可至少当初,它曾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