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素居,是金陵最大的一家茶楼,楼门前的古木牌匾上书铁钩银划的三个大字透出了它的疏狂与幽雅。柳维臻此行的目的地便是它。
待柳维臻一行赶到此地,天空已投出曙光破开了这浓雾,满街可见楼阙林立,在金光下熠熠闪烁,各色铺子喧嚣迎客,香车宝马行人往来不绝。
不愧是繁华金陵。
浮素楼的门口雕车满驻,两边门童一边肃正检查着等待进入的客人的请帖,另一边却是在殷勤招呼,引导客人有序的进入。
柳维臻将一切收入眼底,不禁心中暗暗点头,端看这两边门童,态度俱是不卑不亢,彬彬有礼,便知道金陵最有名的茶楼不负其名。
小桃花却是吐了吐舌头,脱口道:“好大的排场。”
柳维臻悠闲地看着周伊插队将帖子递给门童,接口道:“那是自然。浮素居本就是金陵最大的茶楼,平日来往的无不是达官贵人。何况今日是三年一度的茶宴,金陵大小地方官员和茶商大户都到齐了,这盘查守卫自然要比平常严格十倍。”
门童仔细看了周伊递上去的帖子,微微一愣,旋即满面笑容微鞠了躬道:“原来是柳公子莅临小居,请容小童为公子引座。”手恭谨伸出转身引进。
啊喂喂,这是赤裸裸的插队啊。外面一众咬着指头怅然饮羡。
小桃花无语望天,这是浮素居太谦逊好客还是洛阳柳家地位卓然?不是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吗?这茶楼居然还给柳维臻这个外来户安排了一个贵宾席,经此一事,她终于见识到柳家在商界的强悍地位了。柳维臻他果然有插队的本钱!
浮素居外表看着阔气,内里……更是大有乾坤。但见整个大厅朱漆铜柱,宽敞大气,葱郁盆景,巨大瓷瓶,雕花紫檀屏风比比皆是,却摆放和谐,挑出来又各成一景,分毫不显俗气凌乱。厅两侧依次摆着矮桌,桌上各摆青瓷茶具一套,中间有一丈余长桌供斗茗所用。
柳维臻在小门童的指引下依位坐好,茶宴也已快要开始,扫眼一看厅两侧的人已来的七七八八,俱是正襟危坐。有几个倒是相熟的,柳维臻含笑颔首。
目光转向上首主位,还空着。
柳维臻转念想了两转,端起辛天倒好的茶悠悠喝了一口,有意思,浮素居的主人居然还没到,待会这主位坐着的莫不是另有他人吧?
小桃花打量着大厅的布局,再对上柳维臻悠然的模样,万分不理解,柳维臻你一搞吃穿的跑来茶宴装什么风雅捣什么乱啊?!她腹诽着,谁知道一不留神嘟噜了出来。
这常识缺乏的……
柳维臻习以为常,谆谆教诲道:“你不懂,自古贡茶这一块含利巨大。所谓茶宴,其实是诸茶商们争贡茶权利的一种手段。茶商们将自家最得意的好茶新茶拿出来在人前展示,再通过“斗茗”评选出其中最优,作为贡茶送至宫中。”
目瞪口呆地听柳维臻侃侃而谈,小桃花伶俐地抓住了一个重点,那就是:合着这柳狐狸又磨刀霍霍地将目光转到了贡茶这块肥肉上。只是,不是说跨行如隔山吗?柳维臻你也不怕噎着自己?
柳狐狸一丝不剩地接收到了小桃花怀疑的目光,扇着扇子胸有成竹道:“夭夭你不用为我担心,臻臻做事你还不放心吗?这是一个长久之事,也是长久之利。我不急。”
小桃花默默转头,我知道,你今天就是来围观为以后打铺垫的。我放心的很,不见兔子不撒鹰,谋定而后动说的就是柳狐狸你。我只是为这在场的一众茶商担忧趁茶宴还未开始,现场还乱糟糟的,小桃花虚心向柳维臻请教,恶补茶宴的常识。
柳维臻一边扇着扇子一边慢悠悠地向她解说:“这是我民间商户间的茶宴,只有斗茗、品茗两个部分,若是文人士子或世家大族举办的茶宴,则又要分‘斗茶品、行茶令、茶百戏’几个步骤。”
“斗茗的胜负决定标准么,一是汤色,二是汤花。汤色即茶水的颜色,标准是以纯白为上,青白、灰白、黄白者则稍逊。色纯白,表明茶质鲜嫩,蒸时火候恰到好处,色发青,表明蒸时火候不足;色泛灰,是蒸时火候太老;色泛黄,则采摘不及时;色泛红,是炒焙火候过了头。
汤花是指汤面泛起的泡沫。决定汤花的优劣要看两条标准:第一是汤花的色泽。也是纯白为上;第二是汤花泛起后,水痕出现的早晚,早者为负,晚者为胜。最佳效果名曰“咬盏”只有当茶末研碾细腻,点汤、击拂恰到好处,汤花匀细,才可以紧咬盏沿,久聚不散。”
……
小桃花趴在柳维臻身边正托腮听得入迷,忽听得周围噼里啪啦跪倒一地的人,山呼:“见过南靖王爷!”
小桃花猛地抬头望去,大惊失色,脱口而出的一声“墨哥哥!”淹没在众人拉长的尾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