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碗面,洗过碗,纪铭与准备上楼睡一个舒舒服服的觉,好一解长时间以来心中的疲乏郁卒。
顾和一把扯住他,纪铭与一时摸不清状况,摸著她的头问:“怎麽了吗?”
“上楼睡觉也别忘了我这个伤残人士,”顾和看了看自己的腿问:“怎麽?你吃饱喝足了就想卸磨杀驴不管我了吗?”
顾和大张著手臂,一脸大喇喇的无谓表情上写著‘抱我上楼’,纪铭与这才叫反应过来刚刚还对自己气势强硬十足的家伙其实还是个需要自己照顾,不良於行的伤残人士。
其实,自己刚刚磕著的地方还青著呢,但是顾和如今是大爷,怎麽能不伺候好?
纪铭与忍著疼,绅士的将顾和一把抱回了她自己的房间,顾和看著如今面前家里唯一的活人,淡定的说:“天太热了,我想洗澡……”
“石膏腿,不能洗澡,拆了再说吧。”纪铭与同样面瘫著脸回答。
“洗澡我倒是能忍,上厕所什麽的……”顾和看著自己的脚继续意味深长的说道。
“少喝水,实在想上了叫我……我扶你进去。”纪铭与觉得毕竟是夫妻,还是看著她长大的,这种事情著实不应该难为情,但还是在顾和看不到的角度偷偷地面皮发烫起来。
无视於纪铭与越来越红的耳根,顾和继续说:“那你能帮我脱裤子穿裤子吗?”
“你坏掉的是腿又不是手,自己穿!”纪铭与忍不住咆哮道,但随即又发觉自己不应该对一个女士这麽的无理。
顾和看著纪铭与险些暴走的脸笑的乐不可支,她承认自己刚刚存有逗弄纪铭与的心态,但是没想到纪铭与竟然真的是那麽不禁逗的人。
和自己的妹妹,不得不说,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好,嗝……我没事了,你可以走了。”顾和笑的打起嗝来,於是就想关门送客了。
纪铭与如得到特赦令一般,毫不犹豫的愉快的回了房,他深觉:这个女人很难缠。
留她在身边,对自己而言也不知是不是挖个坑让自己往里跳,不过随即他又摇了摇头,想,起码顾和是个能暂时帮自己脱离苦海的人。
……
一个礼拜後,顾和被抱去医院拆石膏,恢复得很好,不过其实本来也没有什麽大问题。
拆了以後,顾和就坚持自己走,一只脚轻一只脚重的情况还是需要好好地适应适应的,等到了纪铭与的车上,她说:“像如今这样你陪我来医院拆石膏的场景在旁人眼里一定是对模范夫妻,幸好今天没遇到那个安溪,否则看著你我如此这般恩爱的场景,只怕是她心痛,而你见了更心痛……”
纪铭与‘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继而说:“安溪的母亲昨天就出院了。”
脸上一副‘就知道你想看我好戏,但是不巧看不成了’的神情,而後仿佛想起了什麽,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神情,接著又继续面无表情的说:“没有了记忆,你大概不记得了,安溪母亲是在你还是顾昀时,跑去闹,一时失手推倒了才会住院至今,如果今天你见了她们,你应该是会尴尬,很难下台的……”
怎麽回事?头好痛,顾和好像有什麽东西要钻出来了……
顾和的头痛伴随着一声怒吼咆哮出来,衬着宽敞的车厢如死一般的寂静。
“你少做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才不会!”顾和仿若顾昀附体似的,语气暴躁,判若两人,纪铭与被惊得一下子噤了声。
“你是谁?”纪铭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抖,可是顾和完全听不到,只顾愤怒,仿佛心里有一团火要把自己连同他人一起烧成灰烬。
——我凭什麽愧疚到下不来台?那是我做的吗?不对,我为什麽对这句话反应那麽大?
……大概是阿昀的潜意识迫使自己说的吧!
顾和一时心惊,作此猜想。
“你究竟是谁?!”纪铭与握著方向盘的手捏得死紧,甚至泛白。
顾和见状,放缓声音,用手大力却不失温柔的的顺了顺纪铭与的後背,说:“放心,我是顾和。”
纪铭与转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色,呼了几口气,片刻顾和才听到纪铭与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轻轻地响起,虚弱无望的凄厉感。
“别骗我,不要骗我……”
顾和一时无言,她知道纪铭与缺乏安全感,如果自己是顾昀假扮失忆留在他身边,那麽他必将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信任与照顾是无望的,被欺骗戏耍的感觉在他的身上也许是最不能容忍与原谅的,但是对於刚刚的情况,顾和一时之间也做不出什麽好的解释来,於是过了一会,她说:“带我去超市,我们去买菜,做饭给你们吃。”
据说,因为知道顾和今天拆石膏,纪易深让纪铭恩把兜兜从纪家大宅那边给他们送回来,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做顿饭了。
顾和强撑起一个无畏的笑容,说:“开车吧,如果我是顾昀,可不会有那麽好的兴致做饭给你们吃的……况且,我的妹妹我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去学习如何做饭给别人吃的。”
纪铭与的神色终於恢复正常,抿了抿嘴角,他说:“我想吃菠菜……”
你以为你是大力水手吗?顾和腹诽的同时,好脾气的说:“今天,我能做的所有的菜都满足你!”
纪铭与笑得很开心,看了看手表,前面路口转了个弯,说:“时间快到了,我们先去接兜兜,之後一起去超市……”
顾和看著明显不熟悉的路,说:“不是应该去小霸王或是去纪叔叔那吗?怎麽开到这条路上来了?”
“兜兜已经在上早教班了,看时间应该快下课了,我给铭恩打过电话,告诉他我直接来接兜兜,免得他还要多跑一趟……”纪铭与解释道。
顾和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一面又不由得想到,自己现在对自己周围的状况可谓是一无所知,快点弄清楚局势才有利於自己更好地生存啊!
於是,在前往早教班寻找兜兜的途中,不停地扫过来扫过去的好奇打量著,纪铭与看见了,难得的开玩笑,说:“不要这样随便乱瞄,会吓到小朋友的……”
顾和一脸无谓道:“有什麽关系,我还免费帮他们增强增强心理素质呢!你告诉我,我们家兜兜长什麽样啊?喜欢吃什麽,跟我亲还是跟你亲,还是都不亲,他晚上跟你睡还是跟我睡,还是自己睡……”
“兜兜最喜欢的是铭恩,跟你我感情都很好,最不喜欢爷爷和菠菜,之前的性格是喜欢画画不喜欢说话,通常比较安静,也很乖很听话……”顾和觉得这个兜兜应该是个很省心的孩子,她觉得好养活的孩子比较得她欢心,应该这以後的一家三口能够好好相处吧。
正这麽出神的想著,就听见一道温润出尘的声音从背後传进自己的耳朵里,“兜兜,你家人来接你了,快去吧……”
“不过後来兜兜遇到一个老师,一下子就变的跟另一个孩子似的了,连铭恩都说他嘴贱卖乖的令人发指……你在听我说话吗?”铭与看着她问道。
顾和觉得背後的这道嗓音有著十分熟悉的亲切感,熟悉到自己不由自主的静止在那一刻那一点那一瞬间,熟悉到自己不能自已的定在那个地方。
这声音自己在梦中在脑海中仿佛回忆响彻过无数遍,即使沧海桑田,即使这世界早已变幻万千,即使这声音与幼时听起来略微的改变了些,但她还是无法忘怀。
温锦年,锦年,是你吗?
顾和不禁动容的在心中反复的默念著锦年的名字,温锦年,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