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那年的阳光看似比现在清澈许多。
高一的小屁孩总喜欢穿着刚发的校服在镜子面前转来转去,试图从某个角度把自己看得瘦一些。
那时的我们就是这样的小屁孩,毛都不懂,对未来的高中生活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激情。
好在我和宇溦都身段窈窕,亭亭玉立,穿起黑色的校服,那就是整个年级的两支花。追的男生自然也不会少。
可惜的是我那时立志做好学生,对那些男生一点兴趣都没有。倒是宇溦狠,每个追她的男生她几乎没有拒绝的,但每个都是交往三五天就把人家甩了然后另寻新欢。——这样导致我们年级风骚的男生除了任晟晖以外都做过宇溦的小男友。
我就这样和轰轰烈烈的宇溦一起,过着我平淡的高一生活,直到我见到许哲。
认识许哲,还是通过任晟晖。
许哲在我们这一届很有名。他是校长的儿子,成绩优异,又有才华,受到女生们的万般追捧。任晟晖也不知道是怎么样和许哲成为死党的。他们原本在一个班,经常一起打球,感情十分好。
宇溦一直很好奇那个叫许哲的男生,就托任晟晖介绍给我们看看。
任晟晖把我们带到音乐教室去,说许哲周末绝对在里面。
我看见空旷的音乐教室里只看得到一架钢琴,钢琴边坐着一个男生,手中弹得是柴可夫斯基的《四季》。
流畅美妙的钢琴声,就这样轻轻容易地把我所有心思都绑住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许哲。我注意到他漆黑温顺的短发,他干净到似乎浸着阳光香味的皮肤,以及他骨子里那种文雅的气质。
许哲给人的感觉和妖异漂亮的任晟晖完全不同。吸引你的不是他的容貌,而是他周围流动的温和气场。
一曲弹毕,许哲站起来走到任晟晖身边。两个人勾肩搭背,像所有普通的高中男生一样。
任晟晖向许哲介绍我和宇溦,他也只是淡淡一笑:“你们好。”
他的态度既不冷漠也不过于亲近,恰到好处。
宇溦却被他逗得咔咔直笑:“——你这家伙,挺有意思哈!话说你和我们小晖晖是不是基友啊?”
“唔我不是同志。”许哲笑得丝毫不紧张。
“这么说,你是直男,喜欢女生喽。”宇溦一边谄媚地笑一边把我推到他面前,“——那我把我妹妹送给你吧!她可国色天香啊”
“去你的国色天香啊!”我果断在宇溦头上砸出个暴傈。
“喂喂你们两个”任晟晖嘴角抽搐。
许哲在一旁笑着。那种笑容让人很舒服。
不知怎的,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我很庆幸自己的控制力还算好,没红的那么明显。他们都没发现。
我又看了许哲一眼,心跳立即加速。
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大概就是这种记忆深刻的感觉。尽管那之后我就没再喜欢过任何人。
之后的那段记忆里,我的思绪几乎都在许哲身上,其它的事情变得空洞苍白。
虽然隐藏的很好,我的心思还是被宇溦发现了。
“哈哈哈,既然是我妹妹喜欢的,那我就不下手啦!”在我坦白后,宇溦笑得花枝乱颤。
我们不是住读生。每天放学后我和宇溦都屁颠屁颠地跟在许哲后面走,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下午的阳光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几次我都想跑上去踩踩。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着。每天跟踪许哲渐渐成了我的习惯,却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跟他说过话。
我第二次同他说话是在一家发廊。
那个燃着黄黄的头发贼眉鼠眼的理发师刚刚帮我剪好刘海,拿着一个头大的吹风机把我的头发吹得群魔乱舞。我盯着镜子里略显傻X的自己,心中各种不爽。
正想掀桌,我就在镜子里看到了许哲。
他穿着白色的T恤,像是从少女漫画里走出的男一号。几个洗头妹在他身后小声地议论着他。
许哲在一个小妹的带领下坐到我旁边的位置,另一个理发师用帆布把他罩起来。
“真巧。”许哲对着我笑。
我没有想到他还记得我,有点窘迫,最后挤出个“嗯”字。
“你来剪头?”他问。
“是啊,剪头。”我说。
他从镜子里看着我。理发师已经帮我理好了一蓬卷发。
半晌,许哲忽然笑道:“你好像胖了。”
“咔——”我觉得世界在我面前崩塌了
那之后我就拼命减肥。每天只吃一顿,下午3:00后坚决不再进食。就这样坚持了好几个星期,我的体重迅速下降。
宇溦说各种劝阻无用后说:“纪悠苒你看看你!为了个男人甘愿做木乃伊!!!”
我就这样又做了一段时间木乃伊。一直到校运动会那天,400米迎面接力中,我绷着我几乎只剩下骨架的身体健步如飞。
刚跑了几米我就觉得眼前一黑,直直地栽倒下去。
周围响起女生惊恐的尖叫,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张开眼睛。
忽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了我。我闻见他运动山上洗衣液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有人把葡萄糖水灌进我嘴里,意识也慢慢清晰了。
刚睁开眼我就看到了许哲的脸,一瞬间有些错愕。
他用毛巾擦着我的脸:“好些了么?”
我两颊发烧:“嗯。”
他看着我,忽然笑起来:“你在减肥?”
我心想还不是托你的福啊!
许哲说:“不要减了,其实你一点都不胖。我那天是找不到话题”
“”
“——我知道你每天跟踪我。”他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般男人问出这种问题不是骚就是贱,但他问出来就是不同。
我咬着嘴唇,脸烫得几乎要爆炸。
许哲笑着说:“如果你喜欢我,我可以和你交往。”
“咦???”我睁大了眼睛。
如此这般,许哲就成了我的男朋友。
只是我从来都知道,他不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