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紫铜铃铛有乾坤
守香听到芈香说要借铃铛一观,又想到今日晚间紫铃回来之时胸前有血。便是冷了心肠问:“铃铛乃是小姐私物,岂可随便借与旁人?”
听得守香如此凌厉,守香不禁有些赧颜。即使公子与小姐颇有嫌隙,心存芥蒂,又何必让一介丫鬟来置喙?
如此想着,便是伸手扯了一下守香的衣衫。
守香恍若未觉,仍是上前两步道:“公子,你即使是喜欢忆晴小姐,也用不着这样来呕小姐。”说着,便是直视着芈香。
在她如此的目光下,芈香仍是镇定如斯。只淡淡重复了一句:“可否借小姐铃铛一观?”守香见芈香仍是面无表情的要借铃铛,便是冷笑一声,发狠道:“公子虽是公子,也不能欺人太甚!”
“守香!退下!”不待芈香有反应,紫铃已然站在了外间。
那一头乌发就那样湿答答的自然垂着,眉目间,有着守香两人都陌生的疏离。这样的紫铃,是所有人都不熟悉的。
芈香定定的看着这样的紫铃。惚忽间,芈香突然忆起,似乎总有个淡紫色衣衫的女子,总是这样散着头发,趴在自己的腿上。而自己,则是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思及此,芈香上前两步,抬起右手,似是想抚下紫铃的头发。
紫铃警惕的退后一步,转身对芈香淡淡道:“天色已晚,请公子明日再来罢!”天知道,这时的紫铃已经快要压制不住那心头的哀伤。
谁知,芈香却是动也不动。只是又重复一句:“铃儿,可否借紫铜铃铛一观?”芈香总是这样的倔强,他想要做的事情,总是要得到一个结果。
轻轻叹了口气,紫铃取出那个贴身收着的铃铛,吊着绳子,不舍的看了它一眼,心道:哥哥,你向来如此,断便断得干净,如今,便是连个念想,也不肯留给铃儿。
转身,利落的把它放在了芈香的面前。怕芈香看见自己眼中有泪,便是又急忙转过了身子。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
芈香闭了眼睛,只听到一声“还你的铃铛!”,当初那声,一字一泪,何其情深!如今这句,却是清冷无比。
是同一个人么?真的是同一个人么?恍忽中那人,可是眼前之人?
轻轻叹了口气,芈香只觉得心头乱如麻。伸手接过铃铛,芈香便是跟紫铃抱拳,道晚安,退出了凤鸣阁。
紫铃听得声音走远,便是终于低低泣出了声。
泣了两声,紫铃便是瘫坐在了地上,再无声息。立在旁边的季香守香,终于不忍再看紫铃如此,守香一把抱了紫铃,紫铃这时才放声大哭。
“季香,取小姐的金针来!”守香见紫铃哭得伤心,只怕她会更伤身。如此,她们便是对不起紫铭羽,对不起紫铃了。
紫铃只顾着自己伤心,却没有注意季香两人的谈话。
见季香已经取了那金针来,守香又咬牙道:“取一根。”说着,还轻轻抚了抚紫铃的后背。这是紫铭羽惯做的动作,紫铃幼时便是被紫铭羽如此安抚。
紫铃慢慢的停止了抽泣,守香咬牙拿了季香递送过来的那根金针,用力刺向了紫铃的脖颈后风府穴。此穴被扎,紫铃便是无声趴在了守香身上。
见此状况,季香忙与守香把紫铃放在了床上。
季香泣道:“守香,你好狠的心!竟然敢扎小姐!”守香也是泣道:“奴也是没有办法!你不看小姐她哭得多伤心!”
守香止了泣,忽然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带小姐回寿糜!在丹阳郡,小姐不开心。不能嫁给公子也罢了,如今还要天天这样看着公子与忆晴小姐那般……
“收拾东西吧!”咬了嘴唇,守香忽然对季香这样说。
“可是,小姐若是醒了不愿离开……”季香心下虽不忍,可也是没有主意。她们再和小姐亲如姐妹,还是奴婢不是?小姐不发话,如何能自作主张?
“不如,咱们先收拾了东西,明日回了小姐,看小姐怎么说?”守香是知道紫铃脾气的。
她们两个心下不忍,难道真的让小姐日日呕血不成?
两人相视片刻,便是去收拾。这厢一室无声,怕以后,也不会再有她们的声音了。
而芈香那边厢,却是也寂寂无声。
芈香从紫铃手上接过了紫铜铃铛,便是回了自己的玉凤阁。
此刻,他静静的坐在腿伤时常坐的那榻上,细细的执了两枚铃铛,看个不停。为何一个铃铛上会刻了有“思无邪”、“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另外一个铃铛上刻着“思无邪”、“汉之广矣”、“不可方思”?
他知道,这是出自《诗经》的一首哀歌。
为什么看着铃铛上的字,便好似有一个女童在唱着那婉转的《汉广》。未了,便好似有父亲的声音传来:“大巫师,你的女公子果真天下无双,真真让人思无邪!”
那首情歌让这让稚嫩的嗓音来唱,确是让人思无邪!如此的歌声,便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娃唱出来的。
而那个小女娃娃,她竟然敢指着自己问:“你就是要让我爹爹医腿的那个废人?”这问的,可是自己?那这女娃,便是紫铃?
手中的铃铛被芈香这样翻来覆去的看,芈香也终于发现了铃铛内部那个不怎么明显的“香”字。急急的看着另外一个造型颇有些怪异的铃铛,看到了意料中的“铃”字,心下才稍微定了一些。
如此,便是说,自己与紫铃颇有渊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