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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书名：是前世还是今生 作者：浅塘 更新时间：2016-12-13 00:01 字数：4195
转天一大清早，蔺萩就起床梳洗打扮，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旗袍，领口和袖口是蕾丝小花边，领口处别了一枚海棠花式的胸针，别致极了。她在惠新找师傅新做了好几件旗袍，还有洋装，之前的那几件都留在了惠新，没有带回来。
她从父母给自己带的东西里挑了些出来，分成五份了，想分别给姨太太们送去，算是先培养培养感情，谁让她的“婆婆”有这么多呢。
按资排辈，先去二姨太那儿。
云翘告诉她府里的太太们起的都很晚，等到快晌午，她才去了二姨太的房间，除了七姨太，其他太太都住在正楼的一楼，二楼住着董祺沣和那两个孩子。三楼则是老司令原来的寝室及书房。云翘引着蔺萩穿过大厅，绕过走廊，来到二姨太的房门前，蔺萩仔细地看了看这里，无处不透露着威严，霸气与奢华，她不喜欢这里，感觉压得人喘不过气。
云翘轻轻地扣了两下房门，不一会儿，二姨太的贴身丫头杏儿将门打开。
云翘见了忙说：“杏儿姐姐，少夫人来看二姨太了。”
杏儿看见蔺萩，也规矩的行了个礼说：“夫人好，夫人先请进来坐会儿，我去请二姨太。”说着便引蔺萩到厅里的沙发坐下。这正楼的格局与侧楼的小洋楼大不相同，房间要大很多，而且每个房间都包括卧室与客厅，房间里的布置还是一样，奢华的有些过分。客厅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画像，不猜也知道是董仕洪，身穿军装，面部表情严肃，让人肃然起敬，胸前挂了一堆勋章。蔺萩仔细地端详着董仕洪的画像，却不知为何从心底感到不安。
“谁呀，一大清早的。”一个尖的有些刺耳的声音，从里面的卧室里传出来。
蔺萩立刻站起来，只见一位身着紫绒旗袍，珠光宝气的中年妇女缓缓走来，手还在不停地抚着发髻。显得贵气又俗气。
“二姨娘，扰了姨娘的清梦了。”蔺萩笑着说道。
“呦，少夫人啊，什么风儿把你吹我这儿来了，哦，对对对，听李总管说你昨儿就回来了，身体还好吧？”这话音里既有轻视也有客套。
“还好，昨天回的匆忙，就没来见姨娘们，二姨娘可千万不要怪罪啊，这是我父母前阵子给我寄来的一些南京的特产，不值什么钱，就是自己的一点小心意，姨娘可别嫌弃。”蔺萩吩咐云翘把东西交给了杏儿。
“少夫人也太客气了，你病了这么久，我也未能去探望你，真是过意不去啊。不过，瞧你的气色，还不错。”这二姨太边说边打量着蔺萩，觉得自己眼前一亮。
“我这病虽说是好了，可是以前的好多事却记不太清楚了，往后还少不了要麻烦姨娘呢，请姨娘多关照啊。”蔺萩客套的回着。
“是吗？啊，这就是，就是西医说的失忆症，对吧？”二姨太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
“还是二姨娘厉害，什么都知道。”蔺萩顺势抬着她说……
用了小一天的功夫，终于把这五位姨太太一一拜访过来。姨太太们被她哄得还挺高兴，她也大概了解了这些姨太太的情况，这几个姨太太虽然表面看着不怎么省事儿，其实仔细想想都是可怜人，嫁给军阀当小老婆，老司令死了就成了寡妇，也没有权利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天天只能去看看戏，听听曲儿，打个麻将来消磨时间，没事做的时候都各自闷在自己的屋里，清点那些冰冷的珠宝，想想真是可悲。尤其是那七姨太，看着也就三十岁左右，言谈举止和那几位截然不同，很明显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可怎么会嫁给个老军阀当姨太太呢，蔺萩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蔺萩坐在沙发上看书，心里却想着怎么和这几位姨太太搞好关系，只听云翘说：“小姐把老爷太太给捎来的东西差不多都送出去了，那姨太太们会厚待咱们吗？”
“哪有这么容易，这点小恩小惠就收买她们了？还得慢慢来。对了，那二少爷和三小姐平常喜欢干什么？”蔺萩边看书边问。
“以前听服侍他们的小香说，二少爷爱画画，三小姐爱唱歌爱臭美。”云翘边笑边说。
蔺萩听后，微微一笑，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突然，听到外面又急促的脚步声，云翘刚要出去瞧瞧，却被蔺萩喊住。她早已听出是小孩的脚步声，看来那两个小家伙已经耐不住性子，前来“探险”了。
五月的江州府邸，前院是郁郁葱葱，后院则是繁花似锦，几棵大槐树高高耸立，槐花偶尔会随风飘落下来，悠长的亭廊上方爬满了紫藤，藤上早已缀满了饱满的紫藤花，几株木兰吐着芬芳，蔷薇、海棠、杜鹃、杜梨，还有很多叫不出名的，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这天清晨，蔺萩知道今天学堂放假，所以早早的就坐在后花园里写生。作为一名幼儿教师，琴棋书画，那是要样样精通。
“哇，你画的真好看，好厉害啊。以前怎么不知道你会画画？”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从蔺萩背后传来。
蔺萩放下手里的笔，转身只见一个长相极好的男孩子，入迷的看着自己的素描。
“你是……？”蔺萩仔细看着他，故作迟疑的问。
“祺勋。你真不认识我啦？看来姨娘们说的是真的，我还以为她们糊弄我呢。你真的不记得以前的事啦？”一副小人精的摸样，倒是挺招人喜欢。
“不是都不记得了，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比如说，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蔺萩逗他说。
“哦？那你记得大哥吗？”祺勋一本正经的问道。
“不记得。”蔺萩想逗一逗他。
“不记得也没关系，反正大哥也不喜欢你，你不记得他，他也不会伤心。”祺勋用小大人的口气说道。这话还真让蔺萩觉得有些尴尬，下不来台。
“对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蔺萩赶快岔开话题，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你是问祺萱吗？正跟乳娘闹脾气呢，烦死人了。”祺勋边看素描边说。
“为什么？”
“嫌乳娘给她梳的头发不好看，女孩子就是爱臭美。”
“带我去看看，也许我能帮上忙。”蔺萩看着祺勋说道。
蔺萩和祺勋刚走到祺萱房门口，就听见一个女孩叫喊的声音：“难看死啦，重梳！重梳！”祺勋带着蔺萩走进房间，看到祺萱正坐在梳妆台前发脾气。“哎呦，小姑奶奶，你到底要怎么梳啊。”乳娘急得直出白毛汗。
“看，她就是这样，烦死人了。”祺勋不耐烦地说。
蔺萩牵着祺勋走进去，对乳娘说：“我来吧。”
乳娘抬头一看是蔺萩，立刻行了个礼，叫道：“夫人。”
蔺萩礼貌地点了下头，接过乳娘手里的梳子，冲着镜子里的祺萱说：“女孩子总生气可是会变丑的，我给你梳一个，看看喜不喜欢？”
祺萱透过镜子看着蔺萩，没有再吵闹。蔺萩看了看女孩的衣服和脸型，不一会儿，就给祺萱梳好了，两侧一边一个小蝎子辫，其他的头发自然散落，又系了个绸制的粉色蝴蝶结来固定耳边两侧的小辫儿。显得女孩儿落落大方又不失可爱。
祺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的露出了笑容。镜子里的女孩子就像是个洋娃娃，睫毛像把小扇子，黑眼珠就像一颗黑葡萄，小脸圆嘟嘟，粉扑扑的，可爱极了。和祺勋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怎么样，喜欢吗？”蔺萩笑着问道。
“嗯，真好看。”祺萱满意的回答。
“还是夫人有办法，可急死我了。”乳娘边擦头上的汗边说。
“怎么是你？听说你睡了好久才醒过来，而且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吗？”祺萱好像有一堆的疑问等着蔺萩一一为她解答。
“不是都不记得了，是有的记得有的忘了。”还没等蔺萩回答，祺勋已经抢在前面了。
“你记得我们俩吗，还有大哥，记得吗？”祺萱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蔺萩。
“我依稀记得有两个和你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以前总是会捉弄我和云翘，不知是不是你们俩。”蔺萩赶快抢在祺勋前面答话，并且岔开话题，她可不想再听祺萱说一遍她大哥是如何的不喜欢自己。
一个上午，蔺萩就和这两个孩子在房间里说个不停，这两个孩子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争着和蔺萩讲话。她深深的感受到他们是多么的寂寞，也明白了他们搞恶作剧不过是为了引起大人们的注意。府里这么多大人，却没人耐下心来听孩子们说话，身边有这么多人侍候，内心却是无比的孤单。含着金汤勺出生，又有何用。
转天一早，蔺萩就早早的来到祺萱的房里，给她又换了个发型，然后陪着她与祺勋用早饭，又把两人送上老张的车，目送着他们出了府邸的大门。
几日下来，仨人倒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两个孩子都觉得苏醒后的蔺萩比以前有意思多了，每天从学堂回来，第一件事就拉着蔺萩讲学堂里的事。而蔺萩也是真心喜欢这两个孩子。连云翘都好奇蔺萩是怎么把这两个混世魔王给收服的——不过是倾听孩子说话罢了。
这府里天天起得最早的就是蔺萩，姨太太们都是日照三竿才起，早上送完祺勋祺萱俩兄妹后，就在房里看书看报，她要尽量多的了解这个年代的事，年代的人。
很快就到了用午饭的时间了，只听有人在门外问道：“少夫人可在？”云翘立刻去开了门，原来是四姨太。听说这四姨太在家给老司令之前是个唱青衣的，模样与身段都在几位姨太太之上。
“是四姨娘啊，姨娘快坐。”蔺萩立刻起身迎上去。
“不坐了，只是来问你一声晚上可有什么安排，如若没有。和姨娘们一道去听戏怎么样？可是李老板的穆桂英挂帅啊。”四姨太问道。
“好呀，多谢姨娘们想着我。”蔺萩笑着说。
“那好，我就不耽误你看书了。”四姨太说着便出了门。
“姨娘慢走，云翘送四姨娘。”蔺萩吩咐云翘送四姨太出门。
“小姐今晚要穿哪件衣服，得好好打扮一下。”云翘送了四姨太回来，就打开衣柜，要为蔺准备晚上去看戏的衣服。因为她家小姐从来没和姨太太一起出过门，一定要好好打扮打扮。
“不用太费心，穿得越低调越好。”蔺萩答道。
“低什么？小姐嫌鞋跟高了？”云俏不明白她家小姐在说什么。
“我是说，穿件不起眼的，别抢了姨娘们的风头。”蔺萩笑着解释道。她笑自己一不小心又说了云翘听不的懂话。最后选了一件浅紫色的新式旗袍。
傍晚，蔺萩和几位姨太太一同乘车去了江州最大的戏院——倚栏戏院。
江州府邸的姨太太和少夫人自然是全江州最尊贵的客人，戏院老板亲自引路，半躬着身子，像极了清宫戏里的公公，蔺萩忍不住偷笑。包厢的位置也自然是全戏院最好的，老板安排好座位，和几位太太殷勤几句，就退下了。太太们坐在前方的软椅上，旁边的小桌上摆着茶点，丫头们都站在后面侍候。
蔺萩看了看这戏院，古香古色，雕栏玉砌，充满了清末时期的建筑特点。在现代已经很难看到这样完整的古式建筑了。不知有多少知名的戏曲艺术家在这表演过，“不知道梅兰芳有没有来过。”蔺萩心想着。只听几声锣鼓声响，好戏正式上演了。
这《穆桂英挂帅》的故事蔺萩是知道的，可是以京剧的形式欣赏还是头一回，又没有字幕，根本不知道台上的人唱的是什么，只听见观众在不停叫好。姨太太们看得也是如痴如醉。她多希望那上面站的是郭德纲和于谦啊。
让一个八零后欣赏京剧，和让她听催眠曲没什么分别。开唱没多久，蔺萩就已经开始昏昏欲睡了，锣鼓声离自己越来越远。
“小姐，快醒醒，司令回来了。”耳边传来云翘的声音。
“司令？什么司令？”蔺萩朦朦胧胧地嘟囔着，“啊？在哪？”自己突然反应过来，怔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马上就到府邸了，咱们快回吧。”二姨太神色匆忙地对蔺萩说道。一群人急匆匆地离开戏院乘车回了府邸。“怎么都这么怕他呀？不是说过一阵子才回吗？”蔺萩心里嘀咕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