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后就没人给金佳剪头发了,父亲也在悲伤中尚未自拔。家里唯一清醒的只有十二岁的自己。他把金佳带到阳台上,学着母亲的样子给她围上小围布,金佳乖巧地把背挺直,而自己握着剪刀却不知该如何下手了。他能学着母亲的样子为她围上围布,学着母亲的语调跟他说话,但他终究不是母亲,做不了一个母亲能做的事。
那天他把金佳的小刘海剪得跟狗啃过一样,金佳一照镜子就哭开了,说是魔鬼咬掉了自己的头发,自己对上父亲问询的眼神,不好意思地低头,我只是想学着妈妈的样子给妹妹剪头发。
他记得那天父亲亲昵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顶,你妈妈要是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而十三年以后自己对妹妹所有的关爱,变得无法收敛,一切的一切都脱离了他能控制的轨道,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那些情感,记忆,混杂在时光的长河中变了质,变成了另一种感情,那感情的名字,是爱情。
金迟没有跟云燕一起坐木马,云燕也觉得一个大男人坐木马的确不好看,也没强求。
云燕坐了很多遍,金迟等的有些烦了,转身看到一间店面,想也没想就迈了进去。
这是一间玩具屋,里头的装潢像极了小时候父亲为金佳建的玩具房间,就在一楼,整整六十平米的大房间被放入各式各样的玩偶,娃娃,甚至还有一套充气的袖珍游乐场。
那以前是母亲的书房。堆满了精致的红木书架,书架上全是小说。同一本小说在书架上可以找到好几本,全是不同的译文,不同的版本,他知道是父亲为母亲收集而来的。在记忆中还没有金佳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十分相爱。他们一起去法国旅行,一起在香榭丽舍大街漫步,而至于常年把自己丢给佣人。
自己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迎来了自己的小妹妹,他看见她被护士从手术室里抱出来给父亲看,父亲那天很高兴,格外地心情舒畅,还开玩笑地和自己商量小妹妹的名字。
母亲有些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把自己唤去她床边,她说,小迟,妹妹叫什么好呢?
自己当时特别兴奋,要为一个新生的生命取名字,觉得特别骄傲,所以特别期待地对母亲说,妈妈,叫金到怎么样?
母亲笑了,母亲是美丽的,就算有些病态也不影响她的美貌,小迟为什么要给妹妹去这个名字呢?
自己说的很大声,因为我叫金迟呀,妹妹叫金到的话我们加在一起就是迟到二人组了呀。
然后自己很清晰地看到母亲眼角狠狠抽了一下,坐在沙发上哄妹妹的父亲差点没抱稳把妹妹摔下去。
后来当然没用自己取得名字,父亲给妹妹取名的时候取了母亲名字里的一个字。
妹妹从此以后就叫金佳了,小迟你不可以再管妹妹叫小到了。
那时父亲很头疼的事就是我老对着妹妹小到小到的叫,有时候他还会无奈地接一句我还大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