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丽醒来的时候在医院,身边是双眼红肿的秦琴和徐浩。
“爸,妈妈。”绮丽轻轻唤他们,秦琴“哎”了一声握住她的手,徐浩把头仰的很高,不让绮丽看到他的脸。
“妈妈,我是昏倒了吗?我没事啦,肯定是肚子里的小东西不乖,闹腾地我不能吃饭才这样的,都怪他。”
秦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握紧了绮丽的手拼命哽咽,徐浩干脆直接走出了病房,堂堂七尺的男人,上市公司的执行总裁,就这样靠在关上的房门上流泪,一面隐忍着不发出声响,路过的医生护士和病人家属都奇怪地看着眼前穿着上品的男人,为什么他会哭?
听完秦琴的话,绮丽颓然闭上眼,真的太快了,快到让人不能接受。
“丽丽啊,听吗的话,这孩子咱们不要了,咱们不要了啊,妈带着你去国外的医院,你爸爸认识那里一个权威医生,我们”
“妈,我要这个孩子。”她不敢睁开眼睛,她怕看见秦琴眼里的绝望。人生里最可怕的不是遇见绝望,而是你在别人眼里看见自己的绝望。就好比你可以骗自己你很好,你很健康,你很幸福,你是全世界最令人羡慕的人,可是人的眼睛是最诚实的,你可以不去看自己的眼睛,但你总能看见别人的瞳孔,你在里头看见自己,斑驳,苍老,孤独,全部的你自己都诚实而撕裂地剖开在你眼前,你不得不放下侥幸的想往,接受那眼眸里让人撕心裂肺的绝望。
“让我把孩子生下来。”
“丽丽,你得跟妈妈去国外,国外有最好的医疗条件,妈会治好你的,这个孩子不能要,不能要。”
绮丽的叹息很轻,但是重重砸在秦琴的心窝里“妈妈,我的孩子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您不能让我把心剜下来。”
秦琴抹着眼泪走出病房,轻轻拥住徐浩“老公,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办,我的女儿她不想活了。”
“我早猜到了丽丽不会打掉孩子的。”
“她会死的,她会死的,她会没办法化疗,她会一天天地衰竭,到最后她就走了,我的女儿就会走掉了。”
巨大的心慌,就像被挖空了整个心脏,只剩下血管和外面的空壳,脉搏在问自己,她不在了怎么办?肋骨再问自己,她不在了怎么办?就连不断在呼吸的肺也暂停了,不断问自己,她不在了怎么办?
比失去至亲还痛苦的事,就是亲眼看着至亲在苦难中煎熬,翻滚,骨瘦如柴,渐渐被抽离了生命力,再也无法对你笑,再也无法和你闹,跟你撒娇跟你亲昵,过程远远比结果更加有杀伤力。而这些痛苦之最,是你明明有治愈她的机会,她自己却为了某件事或是某个人放弃了,放任她自己在病里死去。
徐浩没有打算进去劝绮丽,秦琴也没有提,她比谁都清楚,一个母亲爱护孩子的心,是永远剧烈地跳动着的,上帝可以剥夺一个母亲的生命,却带不走她爱着孩子的那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