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早产的孩子并不容易活下来,就算他曾在母亲腹中心脏跳得那样沉稳有力。
孩子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躺在医院的新生儿保温箱里,虚弱地挥舞着小手小脚,连哭泣的声音都显得虚弱无力。他被迫出生的太早,甚至连指甲都没有,光秃秃的手指头脚趾头让见惯了早产儿的护士们都不免难过。
突发的新生儿肺炎差点要了他的命,小小的孩子在保温箱里哭的凄惨,仿若快要死去,眼睛还没有睁开,却从里面流出滚烫的泪水,周宇趴在保育室那扇厚厚的玻璃墙上,不知要多控制住自己心脏的疼痛,才能不让自己心疼的倒下去。
穿着无尘服,戴着白口罩,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地跟在医生后面进了保育室,医生小心翼翼地摘掉连在孩子身上的仪器,将他抱了起来,转身认真地叮嘱周宇,抱的时候要小心,万分小心,孩子太脆弱,一下子没有抱稳他,都能要了他的命。
周宇用尽最大的力气稳住自己颤抖着的手臂,哭泣的孩子被稳稳放到他的臂弯里,孩子小小的身子在他的臂弯里哭的颤抖着,虚弱低回的哭声让周宇的心碎成了一片一片,拼也拼不回来了。他笨拙地稍稍将臂弯夹紧,按照医生教的方法哄着孩子,这是孩子出生后他第一次抱他,孩子在父亲温暖的臂弯里摇摇晃晃,忍不住困倦,沉沉睡着了,就连睡着了,也还在时不时地抽噎,医生从他的手里将孩子抱出来,放回保温箱里,盖上盖子,用眼神询问周宇是否和她一起出去,周宇摇摇头,他想要多陪一陪孩子。
他缓缓蹲下身来,凝视着保温箱里抽噎着沉睡的宝宝,小手小脚微微弯曲着睡在厚厚的无尘毯上。孩子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但是脸上的五官已经可以看出,跟他十成九的像。孩子的鼻梁很挺,两边的鼻翼轻微收缩着呼吸,小嘴无意识地抿着,周宇感觉眼睛湿热,将带着手套的大掌贴上保温箱温暖的箱壁,隔着保温箱抚摸着他的孩子,以一个父亲的姿态。
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徐浩和秦琴站在育儿室的玻璃墙前,两个原本还显年轻的两个人,似乎在这一个月里就老了十年,头发一夜之间就全白了,迟暮老人一般。
周宇上前一步,轻声唤他们“徐叔叔,秦阿姨。”
“嗯?怎么了?”徐浩揽着秦琴的肩回转过身来,周宇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眼里的水雾。
忽然一字一句都不忍心说出口,望望玻璃墙里安睡的宝宝,周宇缓缓开口“孩子,能不能让我带着他,他是绮丽留给我的最后,也是我唯一的儿子。”
徐浩仰头,过了好一会才望向他“孩子现在身体太差,还不能出保温箱,我和你秦阿姨想过了,让我们带到孩子一岁,再送还给你好不好?丽丽也是我们的女儿,他也是我们的外孙,我们不求他永远陪在我们身边,只想着能将他带满一岁,让他的身体好一些。”近乎乞求的语气,让周宇找不出拒绝的理由,点了点头,再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