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试”的试炼场,设在最南边的蓬华峰之上。
泠夙坐了首座,千沨宫几位长老陪坐,在高处观看比试。
热闹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剑试”的最后一日了。千沨宫众弟子都很兴奋,交好的,三五成群,一边看着试炼场上的比试,一边热烈地交谈着。
弟子中,最出挑的,便是莲妩了。
青丝绾成随云髻,斜插一支攒珠银凤钗,垂下细碎的珍珠流苏,隐隐擦过如花似玉的脸颊,与耳边的珍珠耳环相得益彰。上面一件如烟霞般的绿纱衣,袖口用银丝线勾勒出绵密的芙蓉花,下面是长长的茜色罗裙,束腰极紧,更显得她的身姿婀娜,若碧波之上的清荷。
她是十九岁的少女,清丽无双,穿着是红绿搭配,反而添了几分别样的娉婷,若翠叶红莲,跃然清波。
莲妩手握秋水剑,含笑看着身侧的陆羽:“陆师兄,待会儿,还请你手下留情啊!”话说得有几分不客气,但是经她絮絮软软地说出来,只觉得如雏凤鸣叫,悦耳动听。
众人都很清楚,这届千沨宫首座弟子之争,其实就是在陆羽与莲妩之间展开。
论灵力,陆羽百年修为,远胜过莲妩;但是论巧劲,莲妩却是极好的,虽然比不上百年前的幽若,但是她的悟性之高也是极罕见的。这些天,她连赢了多场,很多对手,还是入门多年的前辈,让众弟子钦佩不已。
喜得古长老轻捻白须,不断地朝她颔首,以示嘉许。
陆羽挑挑眉,手里玩弄着骰子,只是坏坏地一笑:“难不成师妹想把我当成猪头?”
这位陆羽是百年前拜入千沨宫的,为人有几分放浪形骸。但他这个首座弟子,坐得极是稳当。这么多年来,有无数弟子想在“剑试”上挑战他,但是每次,陆羽都能险险地胜了。
莲妩一怔,继而大方地微笑着:“师兄说笑了!以师妹现在的修为——”
陆羽毫不客气地打断,翻了一个白眼,懒洋洋地道:“你难不成还想输?我可不介意把你打成猪头!”
目光瞥过去,火光四射。
这一幕,落到了观尘镜后的星芙的眼里。
此时,她正靠着引枕,歪坐在榻上,手里捧着梅花糕,开心地吃着。榻边的案几之上,还放了各式各样的吃的,有仙门的奇珍异果,更多的是人间的各色美食。
当然,这些都是泠夙搜罗来的。
这几天,可谓是星芙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日子,不用修行,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想看剑试呢,她就往观尘镜上瞥几眼,不想看呢,就躺下来休息,想吃东西呢,案几上有的是。美中不足地是师父要端坐在比试的现场,不能时时在她身旁陪着,只能通过灵犀密语传音,但是这几天师父都不怎么开口,偶尔说几句,也是解释几句剑招仙术。
星芙也没多想,问:“师父,你说今年谁会赢?”说着,咬了一大口梅花糕。
因为泠夙施了仙术,所以美食都是维持着刚出锅的样子。星芙等梅花糕凉了些,才敢大口大口地吃,一不小心,咬到中间滚烫烫的豆沙。舌头被烫出来一个老大的泡!星芙呲呲地磨牙。
泠夙问:“烫着了么?”
星芙忙传音:“没有啦!”
“桌上有红苓果,吃了,就不难受了。”
“哪个是红苓果?”星芙问。
“你可以翻阅这本《仙果图鉴》!”
一本厚厚的书,自空中浮现,飞到了榻上。
星芙摸着书的封面,心肝儿抖了抖,小小声问:“师父,这些不需要徒儿背吧!”
“晚上回来,我可能抽背!”泠夙压抑住话语里的笑意。可能抽背,也可能不抽背,星芙这几天太懒散了,也该学那么一点东西了。
星芙听了,小脸顿时垮了下来,不住地捶床。
看看观尘镜,还没有到莲妩与陆羽的比试,星芙便低下头,随手翻了几页,便郁闷起来,她也算识文断句了,可是这本《仙果图鉴》里的生僻字实在是太多了,多得她都怀疑自己目不识丁。
她抚额,叹了一口气。突然,她抬起头,观尘镜里显现出来,苍梧峰下,来了访客,居然是吴青。
只见吴青换了浅蓝色的长袍,气度儒雅,正用了传音符,兴奋地道:“小小师妹,快下来,吴哥哥带你去看‘剑试’!”
星芙奇怪:“你怎么来了,吴仙——”
“是吴哥哥!”吴青剑眉挑起,“我看起来很老么?你这一声吴仙尊,硬生生地把我叫老了!吴哥哥打听过了,泠宫主没让你去‘剑试’!唉——天下师父都一样,小徒弟不够出彩,就各种不满!”
“没有,我师父待我很好。”
“还说没有!”吴青抢过话头,自顾自地往下说道,“你的若若师姐,就是很傻很天真地相信泠宫主是最疼爱她的,结果呢?好啦,随吴哥哥去看看‘剑试’吧!你放心,有吴哥哥在,你师父不会说什么的!等下的比试会很好看!你不想看看陆羽小子,怎么赢那只傲娇的小孔雀?”
“傲娇的小孔雀”,难道吴青说的是莲妩?
星芙觉得吴青说的不太对,她眼里的莲妩挺和气的,一点也不骄傲,除了那次的失态,其余时间,都是柔情似水。
再说了,莲妩那么刻苦地修行,又漂亮地赢了那么多次,而陆羽则是不怎么练剑的,谁胜谁负,还不知道呢!吴青怎么就那么肯定陆羽会赢?
想到这里,星芙又往观尘镜上多看了几眼,别看吴青术法高,又身为一派仙尊,其实他骨子里也就是一个大男孩,又兼他对幽若师姐一往情深,像个大哥哥,星芙从心底生出几分亲近之意,便下了床榻,正要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