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塔的雾气,愈加诡异。在浓雾中,幻象的幽若,华美艳丽,彩绣辉煌,却是妖姬的模样。
血红色的长发,梳成凌云髻,戴着朝阳五凤挂珠钗,凤口吐珠,垂下精致的流苏,金光耀眼。
华丽的紫色长裙,裙子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红花。瞧不出是什么花,只知道那花朵红得极其的诡异,似乎是鲜血染就。
在风中,她的裙摆飞舞,大朵花也翻动着,流转着无数的光华。
她媚眼如丝,修眉斜入鬓角,烈焰红唇边,是一抹妩媚而张扬的笑。
惊世的妖姬,绝世的妖艳!
白皙的手指,套着嵌宝镂花雕凤金护甲。护甲轻轻搭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幽若侧头,对星芙视而不见,朝着泠夙,笑得极为放肆:“泠宫主?”
星芙看了,只觉得心压抑得厉害,仿佛心里有许多许多委屈,却说不出来,只能一直笑着,笑得张扬,笑得妩媚。仿佛,只要笑了,就可以将所有的委屈悉数遮掩住。
这样盛大的难受,明明不是属于她星芙的,但却似乎是一直藏在她心里的某个角落,然后在这一刻,莫名而突然地席卷而来。
抬头看看泠夙,星芙不觉讶然。
在师父身边这么些年,她从没有见过师父这样生气!
泠夙面容紧紧绷着,浑身上下冒着森森冷气。
昊天塔变化出的幻境已然改变。
雾散去。
北邙山,飘着凄凉的雪。鬼堇隧道口,一株雪莲,尚未长成,被一团小小的雾气环绕。
泠夙只觉冻得几乎走不动了。
幻境里,幽若也同他记忆中的场景一样,就那样妖艳地站在雪莲边,抚着隆起的小腹,肆无忌惮地笑着:“别来无恙?”
“小若!”泠夙忍不住喃喃地呼唤。
他气愤到了极点,无奈到了极点,无限的话语,只化成了平时里最寻常的一声呼唤。
“小若?”幽若挑眉轻笑,是说不清的妖媚,“泠宫主何必自欺欺人!我一直都是魔宫的公主殿下,从前的暗影杀手,如今的魔后陛下!”
泠夙朝着幽若,走了一步:“为师还认你这个徒弟。小若,自从起废去千年魔力,拜入我门下时,你就重新开始。选择仙道,你就是仙。魔宫的——”
幽若大笑,笑得满头珠翠晃动,碰撞出叮当的声音:“我若不自废魔力,成七岁幼童,怎能取得你的信任?潜伏十年,只为魔治六界。你是仙,我是魔,我们之间,从来只有一个选择!”
泠夙手一松。星芙就重重地掉到了地上。
从雪地里,迅速冒出一双带血的手,只把她往地里拉。星芙来不及呼喊,就整个人被拖进去了大半。
泠夙到底修为高,很快就觉得不对劲,左手手指一指,凝聚仙力,击碎幽若的幻象,与此同时,右手抛出剑,直接在星芙掉下来的地方,划开了一道极深的口子,将星芙拉了回来。
重新将星芙紧紧抱入怀中,泠夙有些后怕。他险些让昊天塔迷了心智,若是再晚一点点,他的星芙就已经惨遭毒手了。
星芙的脸色都白了:“幽若师姐她——”才说到这里,伤势又发作起来,她疼得汗如雨下,晕了过去。
泠夙再次替她渡气,暗自惊慌。
昊天塔能窥探人心。每个人进入昊天塔后,所看到的幻象,都是自己从前的回忆。如今,星芙也能见到幽若,是否意味着,她又想起了前世种种?若星芙彻彻底底,想起了前世,她还愿意,留在他身边,做乖巧的小徒弟吗?
仙魔之间,非此即彼。
当年,他是仙,她是魔,他们都是别无选择。
心底长长地叹一口气。
从前的事,暂且不论,如今小徒弟显然已经被人算计上了。魔宫的暗算多不胜防。让星芙进入昊天塔,极有可能是幕后指使者的诡计。
泠夙深思下去,只觉魔宫令人发指。
身为他的徒弟,星芙免不了要面对仙魔之争。可星芙心思单纯,修为不深,若是没有他在旁守护,只怕性命堪忧。
在昊天塔里,更是如此,要处处留意,时时小心。
抱着星芙,他继续急速地往前飞。仙咒御起龙渊剑,连连出招,在幻象未成形前,就将它们斩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