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朔,人间寒衣节。寒风萧瑟,万木渐枯。黄昏时分,泠夙带着星芙,御剑至金陵城外三十里。
泠夙道:“星儿,吩咐你的话,可记得?”
星芙忙道:“星儿记得,不在凡人面前显身,更不可以施展术法。”
仙凡有别,仙人修行,修的是清心,当远离纷纷扰扰的红尘,不能过多牵扯其中。泠夙生怕徒弟见了红尘的繁华,就移了心性,叮嘱道:“切莫贪玩,看到人间生老病死,也切莫插手。”
人间自有因果定数,仙门只有当妖魔扰乱人间时,方可出手。其余的时候,必须袖手旁观。
星芙点点头道:“我们就去除个妖。其他的,不管。”
泠夙又吩咐了几句,见星芙一一答应,这才施展隐身术,隐去师徒两人的身影,然后缩地成寸,瞬间进了金陵城的阿姬楼中。
一进来,脂粉味儿、熏香味儿混着酒肉香扑面而来,熏得星芙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师父,这是什么地方呀?”
泠夙面容淡淡的:“九尾玄狐就在此地。”
华灯初上,其他的街衢一片静寂,而阿姬楼这一带却是热闹非凡。十数名娈童,打扮得比女子还妖娆,挥舞翠袖,倚门招揽客人。门外车水马龙,客人们比肩接踵,进来后,有的拥着娈童宴饮,有的径直拥着娈童往房内走去。
星芙瞠目结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泠夙有些不自然,小徒弟尚不解人事,而这等情景太过不堪,解释起来,还得斟酌一番字眼,免得吓到小徒弟。他道:“俗世中,有些人耽于色相。来阿姬楼的,都是喜好男风之人。九尾玄狐,历代双生,一主情,是为情魔王,一主欲,是为欲魔王。我们要除的就是欲魔王。他化身成人,就在楼中。”
星芙问:“那为什么以前没有人去除?”
泠夙道:“欲魔王更善于伪装与隐身,若不是轩辕鼎指明了他大致的位置,除非为师亲临,否则很难寻到他的行踪。况且,他从魔宫出走,不作恶已经有百年。”
星芙眼眸闪闪:“师父,那他可不可能已经改过自新了?要是他真的改过了,我们能不能放过他呢?”
泠夙答得很干脆:“不能。为师告诉过你,有些错,是不可被原谅的,不能犯。百年前不知有多少仙门子弟、凡人死在欲魔王的手上。他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星芙低垂下眼:“哦。”
泠夙关切地道:“怎么了?有心事?”
星芙忙摇摇头,扯起一丝笑:“没什么。师父。只是觉得——”她的星眸闪了闪,“要是欲魔王真的改过自新了,我们还要除掉他,有些不忍。真的……真的就不能给他向善的机会吗?”
泠夙刚要开口,突然,数十道隐形的传信纸鸢飞到金陵的上空。其中有一只纸鸢从窗外飞来,在楼内四处盘旋,就要飞出去。泠夙抬手,纸鸢便飞至他跟前,展开,传来古长老的声音:“白泽宫,公子笑盗走轩辕鼎。”
除妖的大致地点是公开的,泠夙没有多想,带着星芙瞬移出了金陵城,到了近郊的一处水边:“星儿,事出突然,为师要赶去白泽宫一趟,你就在这里等为师。”星芙前往除妖,轩辕鼎便能遮掩星芙的行踪,只要星芙不主动出现在妖魔面前,反倒比跟着他还安全。
星芙道:“师父!我也去!”
泠夙道:“听话。”他又叮嘱,“今日寒衣节,鬼门大开,万鬼夜行。为师会给你布下仙阵,你在阵中调息打坐,切莫出阵。为师去去就来,最迟明日早上就能回来。”不过一个晚上,而且他会用十成的功力去布阵,徒弟应该没事。
星芙道:“好。”
泠夙想了想:“鬼魅横行,你要是害怕,就把眼睛闭上。阴阳殊途,若无因缘,鬼一般不招惹人。即便有恶鬼,他们也闯不进仙阵,到时自有阴差来擒拿。”
星芙点点头。
泠夙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御剑飞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