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芙抬起脸:“师父破阵了?”
滟九抿了一口茶,眼皮都不抬一下:“若是破阵,你师父早寻了来,你我还能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茶?”
星芙咬着嘴唇:“有一会儿了。”
滟九搁下茶碗,吃了一块凤梨酥:“欲念暗生,心有羁绊,你师父误把幻阵当作真,是走不出去的。”
星芙原本笃定的心,产生了一丝犹疑,嘴上还硬着:“你胡说。师父潜心修炼,六界无敌,怎么可能会被你的幻阵困住!”
滟九笑了笑:“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有丫鬟打起了帘子,滟九站了起来:“让丫鬟扶你下去吧。凡间女子下马车,一般是要人扶的。入乡得随俗。”
星芙道:“这是去哪儿呀?”
滟九笑道:“你下来不就知道了。”
他先下了车,星芙扶着丫鬟的手,也跟着下来,抬起头,只见面前是一座三层楼,门楣处的匾额上上书琳琅阁三字。
掌柜陈怿迎上来,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九公子,您来了!照着您的吩咐,今天一个客人都不接。”他又朝星芙那边行了礼,只是头低着,目光落在星芙的裙摆上。
滟九轻摇折扇:“都备好了。”
陈怿道:“都备下了。还请九公子上楼。”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滟九轻轻挥一挥手。陈怿便退下了。滟九向星芙温和地道:“这是我的一处产业,专做女子首饰配饰的生意。一二三层分别为玄黄字号、地字号、天字号。首饰配饰的价格依次递增。我们去天字号看看,若有喜欢的,你尽管挑!”
两人走上了琳琅阁的第三层。里头装饰的富丽堂皇,只是透着一股阴冷。东南西三面都是窗,窗户大开,窗内悬着落地珠帘,将日光筛成一缕缕。屋里头垂着一圈儿夜明珠,散出幽幽的宝光。北边紫檀木十锦槅子摆着十来个上了锁的紫檀木盒子。
星芙道:“我不需要这些。”仙门常年与魔宫对战,打斗起来,这些凡间的珠钗环佩都是累赘。
滟九笑道:“姑娘家,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抬手,一个紫檀木盒子上的锁自行开了,盒盖打开,里头的一支累丝嵌宝桃花金步摇就飞到了他的手掌中。日光下,五朵累丝桃花当中的红宝石熠熠生辉,花朵旁边镶着金边翡翠叶子,下头垂下三股金流苏,末端都是小小的嵌红宝石金桃花,流转着金石的光华。
只是,金步摇里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鬼气。
星芙眉心微蹙:“这是随葬品吧!怕是有好些年头了。凡人带了,轻则阳气被削弱,疾病缠身;重则,被里面的怨鬼夺身丧命。”
滟九没有否认:“你怕什么。又伤不到你。”
星芙随手指了一个紫檀木盒子,隔空取来,打开,里头是宝珠璎珞,仔细一看,里面也封着怨鬼。她猛地合上盒子,丢到地上,再去看了两个盒子,全都是有怨鬼!她大怒,召来七星剑,剑指滟九:“以怨鬼伤人,扰乱凡人命数,罪不可赦!”
滟九道:“你打不过我!”顿了顿,他勾起一抹笑,“你怎知我不是顺从了那些人的命数?”他抬手,那支金步摇飞出,悬浮在半空,放出了一连串画面。这金步摇的原主人是一位侯爷的原配夫人,却被庶妹毒杀,金步摇随着苦主下葬。后庶妹取代了苦主,成了新的侯夫人。苦主的魂魄寄存在金步摇里,之后,这支金步摇又经过琳琅阁辗转到那庶妹手中,怨气溢出,取了庶妹的性命。
星芙沉默了片刻,收了剑:“以恶除恶,这样好吗?”
滟九将金步摇放进盒中,轻摇折扇:“以善感化是神,以恶报恶是鬼,因果循环,天理昭昭。死在这些首饰配饰下的每一个人都不是无辜。这支金步摇里的鬼大仇已报,便供我驱使,为天道惩恶除害。”
星芙道:“那何为恶呢?”
滟九答得很笃定:“我认为是恶就是恶。”他凌空将盒子送了回去,“你要是不喜欢这支,还有别的。”
“不用了。”
“再看看吧!”
星芙摇摇头,一指珠帘,珠帘卷起来。她走到了窗边,往下只看到一团子雾气,却看不到任何景:“第三层,不是所有人都进得来吧。”
滟九笑道:“有缘人才看得见。这里有一样东西注定属于你。”
星芙转过脸:“什么东西?”
滟九拢了折扇,用折扇指着自己心口,笑而不答。
星芙微愣:“你?”
滟九眨了眨桃花眼,笑得妖娆魅惑:“你可愿意收下?”
星芙冷下脸:“你引我来这里,是来听这种连傻子都会不信的话吗?”
“是真话。”
星芙神色凝重:“结界很高明,我出不去。有这等修为,你完全可以当魔帝。说,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我啊!”滟九扶额,“真是真话。”
星芙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信。”
滟九打开折扇,摇了摇:“比如阴冷黑暗嗜血的魔宫,我更喜欢人间烟熏火燎细水长流的日子。做人的感觉真好,很温暖。”
星芙低垂下眼:“可你不是人。”
滟九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只是笑容里藏着一丝的怅然:“是啊,我装得再像,终究不是人。”他再眨了眨眼,“既然不想待在这里,我们出去转转,顺带去用午膳。我在醉仙楼要了桌席面。”
“醉仙楼?”
滟九微微颔首:“金陵最好的酒楼。”他突然握住了星芙的手,刹那间就带着她瞬移回了马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