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便听王公公跑来报:“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殁了。”
“什么?怎么可能呢?朕昨日才看过皇后!”
皇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拉开门,只见王公公哭丧着脸道:“是真的,今天早上宫女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僵了。想是昨天夜里走的!”
玉露与皇上立刻起身赶往坤宁宫凤藻殿内,只见皇后娘娘平静的躺在榻上,像睡着了一般,只是脸上早没有了一丝血色。皇上沉默的看着皇后,许久,才忽然回身怒瞪跪于殿外的太医们。“皇后到底是因何而死?”
“回皇上,皇后娘娘是因中毒而亡的。”
皇上与玉露都惊讶的看着说话的那位老太医。中毒?怎么会是中毒呢?谁这么大的胆子,给皇后娘娘下毒?
“皇上,臣刚才看过了,皇后娘娘自从偶感风寒,体内淤积着大量的木薯粉之毒。想是皇后娘娘喝得汤药或是进的食物里含有少量的木薯粉,少量的木薯粉不会致命,只是皇后娘娘本就有恙在身,体质下降。毒素淤积于体内排不出来。长此以往,慢性中毒身亡。”
“大胆,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地下投毒,这些脏东西又怎么会到皇后娘娘的饮食里的?给朕查,必须查出来!”
“是!”
玉露看着皇后娘娘素静的脸,忽而想起她入宫第一日时,皇后娘娘坐于堂上,是何等的端庄纯厚,母仪天下。而后每每来看望皇后娘娘也都是温文尔雅,礼貌周全。如今人去了,再想起以前的种种,更觉人去梁空巢也倾。如此悲凉景象,叫人怎不落泪。这时贵妃德妃等一干人等也都赶到了坤宁宫,曹贵妃一踏进凤藻殿的门便大声啼哭着奔向皇后娘娘的床榻,跪于床边,嘴里不停念到:“姐姐,你怎么丢下文姬先走一步了呢?你我的姐妹情分你也全然不顾了吗?姐姐……”
淑妃娘娘亦泣道:“姐姐为何如此命薄,怎生一个小小的风寒,就去了呢。姐姐你无情,想是你为了早登极乐,便弃了我们了。”
不多时,宫中各嫔妃都来了,见此惨状,都吓得不轻。不多时,太后也来了。张太医把方才所说又都向太后陈述了一遍。
太后气恼道:“怎么会有人如此歹毒,我天朝皇后也遭此毒手。既然是中毒,那就一定是日常的饮食或者汤药中被人动了手脚。皇帝,就从这些开始查!““是,儿子知道了,母后您别气伤了身子。““怎么能不生气,皇后一向端庄有礼,做事又周敏勤谨。这么好的一个人在我们的眼皮子地下被夺了性命,那这宫中可还有一处安全?如今谋害皇后,而后会不会谋害天子也未可知。此人不除,我大宋的基业将永无宁日。”
“母后,你放心,朕一定会为皇后查出元凶的,母后还是先回去吧,容儿子处理。”
“好,皇上知道轻重,哀家就不多说了。”
太后在这里心中也难受,索性承辇回去了。
贵妃淑妃一哭,一干人等也都哭出声来,有的是先前未敢出声的,此刻有人带头,便放声大哭。有的是为表悲伤,附和着贵妃哼着。殿内一众女人哭的悲凉不已,凤藻殿内哭声甚闹,皇上更是心乱如麻,这时辰离早朝时间不远了,便匆匆离了这混乱之地。
此时,玉露与疏影看见太医,忽然便想起二人说的那个康太医,便在太医中觅了一阵,却是未见。便问张太医:“张太医,本宫闻皇后娘娘的病一直都是康太医瞧得,怎么如今却不见其人呢?”
“康太医今日身体抱恙,家去歇息了。”
如此玉露忽然想到,若是真的是那个康太医给皇后下的毒,那此刻必定是想着脱身之法,如今他称身体不适,难道是想跑不成?想及至此,玉露忙拉着疏影跑回了蓼汀斋,关上了门窗,把想法说与她听。
“如果真如姐姐所想,那现下当务之急,便是抓了那康太医来。只是你我如今都出不了宫,如何抓得这人。”
“是啊,如今皇上又在上朝,这可如何是好!?”
如今之计也只能等皇上下朝了,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
玉露与疏影心急如焚的等在文德殿门外,等着皇上下朝。此刻多延一分便给那康太医多一分逃跑的时间,玉露恨不得自己有翅膀,飞出这宫墙去。
等了半个时辰,皇上终于下朝了,她们便急急的进了文德殿,只见皇上在殿内歇息,见她二人进来,便问了一句:“你们来这做什么?”
“皇上,臣妾有要事禀报……”于是便把康太医给皇后看病只是和盘托出,又将那日所查药效被减之事透漏给了皇上。皇上听过沉思了片刻,便下令道:“王德才,立刻将康保义给朕抓来。”
“是。”
“你们俩都回去吧,朕也倦了,要回去歇歇了。”
“是。”
谁知泠婕妤与婉美人同皇上刚出了文德殿的门,便见曹贵妃从远处跑过来。
“皇上,臣妾知道是谁害死了姐姐。”
“你知道是谁?”
“都是泠婕妤。”说着便恶狠狠的指着玉露,那神态是想置泠婕妤于死地。“皇上,泠婕妤害臣妾的孩子在先,如今皇后娘娘的毒,也必定是她下的,皇上一定要明察呀!”
“文姬,切不可混说,泠婕妤与皇后素无仇怨。且泠儿善良温婉,何以会如此。”
“皇上,泠婕妤仗着皇上的宠爱,早就想做皇后了,如今将姐姐害死了,便要取而代之啊皇上!皇上以为她软弱温柔,实际上她却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啊皇上。”
“文姬,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方才泠婕妤还向朕禀报了一条线索呢!你要是真想帮朕查出元凶,就多找些证据,不要再在这里胡搅蛮缠了。”
“皇上,你难道看不出来她这是在贼喊捉贼吗?什么线索不线索的,李玉露你这个狐狸精,别以为皇上相信你,你就能为非作歹了。本宫的眼睛可是雪亮的,本宫看的明明白白的。”
“放肆。文姬,莫要口出狂言,朕乏了,泠婕妤,你随朕回福宁宫。”
“是。”
“皇上,臣妾告退。”疏影告退“皇上,皇上你为什么不相信臣妾说的话呢,皇上……皇上……”
玉露与皇上步至皇上的寝殿,福宁宫勤政殿内,皇上拉着玉露的手道:“方才,你为何不为自己说话呢?”
“臣妾没做过的事,皇上让臣妾说什么呢?”
“朕知道,文姬自从失了孩子,便总是对你心有不满。屡屡刁难,真是委屈你了。”
“皇上心疼臣妾,这些委屈早就什么都不是了。”
“朕知道你不是她说的那种人。”
“其他人不懂臣妾,臣妾不怨。只要皇上懂臣妾,臣妾便是死了,也值了。”
“泠儿,快休要说这不吉利的话。”
“皇上,臣妾知道,皇后娘娘去了,皇上心里难受,臣妾会一直在皇上身边的。”
“婵儿与朕多年的夫妻了,朕还是太子时,她就嫁给朕做了太子妃,朕虽然不爱她,但也朝夕相对日夜为伴。这么多年了,且不说爱与不爱,这多年的夫妻情分怎可说没就没呢。如今她去了,朕怎么可能不伤心呢!”
“皇上,臣妾明白,这里只有皇上与臣妾两个人,皇上想哭就哭吧。哭完了还有好多事等着皇上的决断呢!”
“泠儿……”皇上像个孩子似的靠在玉露的肩上,留下了泪。玉露轻轻的拍着皇上的背,想给他些安慰。泠婕妤想到皇后娘娘那张素静的面容,又想到皇后娘娘在这七夕之夜孤苦离去,也不禁落泪。这偌大的勤政殿中,这偌大的皇宫中,只有皇上与玉露两个可以彼此安慰了。
如今连堂堂皇后都被奸人所害。那这些后宫中的女人,当真就是命如草芥了。
玉露与皇上相依偎了片刻,王公公便来报,康太医携家眷已逃跑,皇上听闻震怒不已。要全国悬赏追捕康某人。
翌日,玉露去云锦阁找疏影,疏影道:“如今曹贵妃与宜婕妤在宫中大肆宣称是姐姐害死了皇后娘娘,这后宫之人向来喜欢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现如今,宫里都已经传遍了。”
“我说今日怎么谁见了我都像见鬼了似的。”
如今后宫众人见玉露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惧怕,视泠婕妤为洪水猛兽般。
宜婕妤,说起她来,玉露忽然想到那夜见她和陈公公于秋香亭之事,心下忽而想到他们会不会和这个康太医有什么关系呢!?
“姐姐,那些人说的话你千万不可以往心里去啊!”
“这宫里从来人云亦云,我不会那么上心的。影儿,依你看,皇后娘娘之死,是否另有蹊跷?”
“姐姐,如今曹贵妃如此急的诬陷你,且贵妃娘娘平日便不把皇后看在眼里。所以我想着,会不会是曹贵妃……”
“贵妃虽然跋扈,但是到底只是为了争皇上的宠爱,我瞧着她并不在意位分高低,淑妃清秀寡欲,想也不喜争这些罢!”
“那姐姐的意思是……德妃……”
“德妃熟读兵书,常为皇上排解政事,且素日待人接物,皆端庄温善。却也看不出端倪。”
“如此说来,皇后娘娘的死,无法可查了。贵妃娘娘急着将罪名强加于姐姐,姐姐你……”
“贵妃素日就视我为眼中之钉,能借此机会诬陷我一次,她又怎么会放过呢,只是太过心急,反觉刻意。”
“也是,姐姐,那日我们从皇后娘娘的药渣中并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昨日细细的想了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那木薯粉是在皇后娘娘喝药的最后一刻才放进去的呢?药效减弱也可能是怕药物相冲掌控不了速度?”
“你这么说也不无可能,可是皇后娘娘的药向来都是她自己宫里的人煎的,难道,这凤藻殿中早已有暗鬼?”
“嗯,我记得彩云说皇后娘娘的药总是她和陈公公两个人来煎,那这内贼便是他二人之一了。”
“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查出杀害皇后娘娘的凶手。”
“姐姐,我们怎么查?”
“要想查出这内贼,还要从木薯粉来做文章。彩云和陈公公他们二人,一定手里还有没用完的木薯粉,现在皇后娘娘去了,他们一定会尽快毁灭证据,那我们就用这一点来查出真凶。”
玉露与疏影商量好了计策,结伴去找皇上。他们将计策告诉了皇上,这件事若想做成,还需要皇上的配合。
皇上与玉露疏影一起去了凤藻殿,将皇后娘娘的宫人们都召集过来,皇上道:“皇后被下毒,朕一定要查到这个真凶,皇后所中木薯粉之毒,是被下到皇后的饮食里的。那朕今日就要好好的查一查这些膳食。皇后娘娘的饭菜都经过那几个人的手?”
那些宫人们一一的陈述了一遍,果然是彩云和陈公公负责皇后的汤药。
玉露走到陈公公面前,从袖子里掏出个纸包,道:“现如今皇后是中了木薯粉之毒,本宫想,只要搜出谁身上有木薯粉,那谁便是凶手了。来人,给我搜。”
一众宫人们都吓得浑身发抖,不敢作声。
这时,疏影手里藏着一个纸包走到彩云面前,假装将彩云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最后在腰间取出了了那个纸包。玉露身边的小方子,与疏影所做一样,他在陈公公身上也搜出了一个纸包。
疏影道:“皇上,果真是这两个人。”
彩云和陈公公忙跪下求道:“皇上,奴才冤枉啊!奴才没有害娘娘,皇上饶命啊!”
皇上道:“你二人给朕从实招来,说实话朕或许还能饶你们一命。”
“皇上,奴婢每天只是煎药,奴婢没有害皇后娘娘。”
“皇上,奴才,奴才不常煎药,只是将要端去让娘娘服下而已。奴才没有机会的。”
这二人所说之词,已经让玉露和疏影了然真凶是谁。玉露给皇上使了个眼色,皇上道:“那这些木薯粉,你们又是怎么解释的?”
“皇上,奴婢不知道,奴婢没有见过这个木薯粉,这不是奴婢的。”
“皇上,奴才也不知,奴才,奴才……”陈公公正说着,却见玉露将那纸包拆开,露出里面的白色粉末,陈公公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的喊道:“皇上,这里面不是木薯粉,皇上,木薯粉是棕黄色粉末,这,这不是木薯粉,奴才没有带木薯粉。”
皇上一听,此刻真相已然大白。
玉露道:“陈公公,你说这不是木薯粉?”
“是,这不是木薯粉。”
“陈公公,这么说来,你见过木薯粉了?”
“这……这……”
“哼,是,这确实不是木薯粉,这些只是本宫带来的面粉而已。陈公公,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若说出主使,皇上或可以饶过你的家人。”
“奴才,奴才不知道,奴才什么也不知道。奴才……”
皇上道:“朕的耐心可是有限的,你若再不招,朕便要用刑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呀!”
“招是不招?”
“奴才,奴才不知道,奴才……”
“来人,拉下去,严刑拷问。”
“是。”
陈公公被拉了下去。皇上和玉露疏影走出了凤藻殿。
“泠儿婉儿,你们都回去吧,朕还有些奏折要看。”
“是。”
玉露和疏影闲来也无事,便去后花园转。
“姐姐,你觉得,主使会是谁?”疏影道“不知道,我总觉得,谋害皇后这种大事,一定牵连到很多人。”
戴美人和杜美人也在后花园里赏花,正巧碰见玉露与疏影。
“泠姐姐和婉妹妹今日还蛮有闲情雅致的吗?”
“戴美人,最近都不怎么见你,都在忙些什么?”
“臣妾最近一直在看医术,皇后娘娘死的蹊跷,我听说泠姐姐正在帮皇上彻查此事,我就想着能不能帮上姐姐什么。”
“妹妹有心了。杀死皇后娘娘的凶手已经抓到了,只是还没有供出幕后主使。”
“抓住了,是何人所为?”
“正是皇后娘娘宫里的陈公公。”
“陈公公,原来是他。皇后娘娘中毒,我就猜到这八成是身边人所为。看来这身边的下人是不可全信的。”杜美人说道。
“杜美人说的是,咱们日后可得以此为戒,不可太过相信身边的人。”婉美人说道。
“今日阳光正好,哎,怎么办,我又想去蓼汀斋讨茶吃了。”戴美人说道。
“好啊,戴美人尽管过来,正好杜美人和婉美人也同去吧!咱们一起吃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