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翘着二郎腿坐在桌边玩着手里的几片叶子,神情散漫的问:“肖姑娘当真要报仇?”
肖清此刻手里拿着一把剪刀,正站在一棵盆栽前修剪枝叶,闻言手下顿了顿,淡淡的回答:“怎能不报。”
“那你可知仇人是谁?”
“若是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我还报什么仇啊。”
“喔?是谁呢?”
“啪~”剪掉最后一枝,肖清恨恨的说:“杜胥!”
“杜胥?”七月挑眉,恍然道,“原来是他啊……”
肖清皱眉:“你认识他?”
“不是啊,只是刚才在晒太阳的时候听说他要成亲了。”
“成亲……”这两个字如闷雷般炸响在耳边肖清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问了句:“和谁?”
眨眨眼,七月嫣然一笑道:“柳萤。”
「婚礼」
这条最繁华的街上,今日格外热闹。
传闻,柳家金银珠宝如山,柳家小姐美若天仙。
柳家嫁女,这岂非天大的喜事。
长如龙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大红的花轿彩绸翻飞,那一箱箱的嫁妆用红绸红花绑的喜庆万分,煞是惹人眼红。
要问这新郎,也是个奇人。
新郎姓杜名胥,是原“乘远镖局”的二公子。
众所周知乘远镖局半年前被灭,杜家也一夕尽毁,只有这打小温润如玉的二公子逃过一劫。
然而就是这原本温润如玉的儒雅公子却在半年后一手重建了镖局,自此身价百倍。
如今更是要迎娶柳家小姐,这一场连姻可谓是双方皆如虎添翼。
高头大马上,杜胥抬头挺胸如一个凯旋而归的将军,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接受着百姓的殷殷注目。
大红喜轿里,柳萤着一身红艳的喜服端坐着,绣着鸳鸯戏水的盖头下凤冠闪着红光,明媚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欣喜若狂:“杜胥,我终于盼到这一天了。”
路边的人群中红衣男子挑起邪魅的眼角,薄唇微弯,凑到身边人的耳畔细细呢喃:“主子觉得如何?”
那头戴纱帽的人抬手撩起垂至胸前的薄纱,露出一张素净如白莲的容颜,脂粉未施的脸颊略显苍白,朱唇微紫。
扶疏唇角漾起一抹笑,轻轻的说:“他们未免太开心了点,主子我看不大惯。”
“喔?”七月眯眼笑问,“不行我拆了它?”
扶疏轻笑:“还是让肖小姐亲自来拆吧。”说着放下了薄纱,转身离开拥挤的人群。
七月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远处,才回过头,看着迎亲队伍越走越远,露出一抹渗人的冷笑,转身向某个方向而去。
杜府杜胥在前堂招呼,柳萤独自呆在房间里休息。
有人来敲门,柳萤一把扯下盖头问道:“谁?”
门外传来柳苇刻意压低的声音:“小妹,是我,快开门。”
柳萤一听,急忙跑去打开门把柳苇拉进来,四望一番关上了门。
“哥,肖清那边儿怎么样?”柳萤急切的问。
柳苇扑到桌边倒了杯茶灌了几口才烦躁的回答:“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她今天肯定出不来。”
柳萤这才舒了口气,不住抱怨道:“早知道她能看见了我就不告诉她这事儿了,真是的,让本小姐嫁个人都要提心吊胆的,哼~”
柳苇看着她嗤笑一声:“谁让你做了亏心事儿呢,哪能不怕鬼敲门啊。”
“哥——”柳萤气的拍桌低声怒喝,“你能不能别这么阴阳怪调的,我出事儿对你有什么好处呀?你要是在这么说我真让她变成鬼你信不信!”
看着自家小妹一副毒妇的模样,柳苇咬了咬牙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丧气的说:“得了得了,你赶紧嫁吧。”
“哼~”柳萤冷哼一声坐在一旁,不多时眸光一闪计上心头,“哥,我还是不放心。你现在赶过去,不管用什么方法把她变成你的人,我就不信这样一来还能有什么变数。”
“什么?”柳苇一口唾沫差点呛着自己,不可置信的看着柳萤,“你……你以为你哥我跟你似的喜欢霸王硬上弓啊?”
“我……”柳萤被这话呛的满脸通红,不由气恼,“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我告诉你,像你那样畏首畏尾的,这辈子你都别想娶到她!反正我把话撂这儿,她今天要是来了,我跟你没完。”
柳苇头疼的看着她,摇了摇头,不在多说起身离开。
柳萤嫌弃的看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说道:“废物。”
“吉时已到,迎新人~”
随着一声悠长的喊声,缓缓走上喜堂的两个新人开始了他们的婚礼,在嘈杂的贺喜声中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这第三拜是夫妻交拜,此礼成,一生携手白头到老。
然而这一拜,他们却是真的拜不成了。
柳萤永远记得当她听到肖清那清亮的声音传来,满堂寂静中自己失手打碎手中的玉如意时清脆的声音,那一瞬的不知所措和下一刻的恨之入骨。
「什么真相」
肖清今日着一身素缟,如同丧服。她沿着人群自动让开的路来到这对新人面前,目光灼灼的看着惊愕的杜胥和不知所措的柳萤。
肖清露出一抹轻笑,来到柳萤面前,抬起双手将她的喜头揭开。
柳萤错愕的看着她:“肖……姐姐……”
肖清看着她笑了笑,转身来到已经恢复如常的杜胥面前,浅笑着开口:“杜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杜胥眯了眯眼,淡淡的回答:“还好。”
肖清点点头:“我们三家是世交,二位成婚怎么也不相告一声呢?”
“肖姐姐……”柳萤急忙上前一步,笑脸对人,“我知道你因为家里的事心情一直不好,所以才没有告诉你,我是怕你……”
“怕我?”肖清幽幽的打断她的话,轻笑,“是怕我打乱了你的如意算盘,还是怕我发现你深藏的祸心呢?”
柳萤牵强的笑了笑:“肖姐姐,你……你说什么呢……”
“好了!”肖清不想再听她废话,所以毫不客气的再次打断,“我今天来这儿,一来是为了问二位一件事,二来是给二位道喜,不过事情总要一件一件的办对不对?”
柳萤掩在袖子里的手死死的抓着衣袖口,咬着唇思考对策。
杜胥看着无端端让人觉得心生冷意的肖清面色发冷:“肖清,你不该来。”
“喔?”肖清嗤笑,“为何?”
杜胥冷哼一声:“我们两家的世交之情早已断尽,你不该再出现在我们面前。”
肖清勾了勾唇冷笑:“是啊,早已断尽了。可是,却还有仇未报,恨未偿。”
“仇恨?”杜胥失笑,“肖清,你有何资格说仇与恨?”
肖清看着他,忽而大笑:“我有何资格?你为何不问问你身边的新娘子?”
杜胥闻言,眯了眯眼转头看向柳萤。
柳萤听了肖清的话早已是一脸煞白,看到杜胥看过来,只知道慌忙摇头。
杜胥回头看向肖清,声音冰冷:“有什么话直说。”
肖清轻笑:“看来,你是真的还被蒙在谷里啊。”
杜胥回头看了一眼扯住他袖子的柳萤一眼,再看向肖清:“什么意思?”
肖清抿唇微笑,环视四周,朗声道:“各位都是白城的名门望族,想必也都知道杜家与我肖家的灭门之灾,但是我想你们定然不知道这背后的阴谋与真相。”
“阴谋?”
“真相?”
“这是怎么回事?”
“肖小姐,你可是知道什么?”
“这真相到底是什么?”
“说真的太惨了,肖小姐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谁干的呀?”
“是呀是呀,到底是谁干的?”
……
听着众人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肖清冷笑:“这个幕后凶手就是……”转身,抬手指向柳萤,“是她。”
“什么?”
“怎么会是柳小姐,这怎么可能,搞错了吧……”
“是啊,不可能啊……”
“这怎么回事啊……”
面对众人的议论,肖清显得胸有成竹,她抬眼看向站在人群最外层的七月,他一笑笑眯了双眼,对她点点头好似在鼓励。
肖清缓缓放下手,放慢了语调徐徐道来:众所周知,在白城,肖家,杜家,和柳家乃是世交,关系非同一般,而三家的当家之主皆是常年在外,所以家中事务一般都交于长子或妻室掌管。
半年前,乘远镖局接了一趟镖。雇主将镖封锁后完好的交给杜家大公子杜苼,讲明镖在人在镖亡人亡。也就是说失了镖,雇主会让他们所有人陪葬。
杜苼因为雇主出价太高而心动,又想到了可保镖万无一失的方法而满口答应。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这个万无一失的方法还是失了策。
乘远镖局之所以能无往不利是因为杜家有一件好兵刃。但是这次,明显的不同于一般的镖,所以杜苼为确保万一便令自己的弟弟杜胥来到肖家,借肖家视为珍宝的一套好锁来再加一道防线。
可惜他没有想到的是,杜胥来到肖府的时候正好柳家兄妹也在。
柳家因为只有一独生女,正室又去世多年,家中事务全由侧室打理。
而这位肖夫人膝下无子无女,与肖清又不甚亲密,反而是对于柳家兄妹打小便十分疼爱,几乎视如己出。所以杜胥的来意,她根本就不曾避讳过二人。
就这样,肖家兄妹知道了这趟镖的价值,心生了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