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又是半月,正是元宵佳节。
这日大清早,客栈刚刚开门不久,我和李瑾涯一起在我的屋子里刚吃完早饭不久,就见林振风尘仆仆火急火燎地冲进来。我见到她一喜:“阿振,你回来啦?”
“阿酒,你没事吧?听说你被关进大牢了?他们可有对你用刑?”他说着就拉起我浑身打量起来。
“我没事,不过是一点小事而已,也没关几天,对了,你这是刚回来?”我看着他的模样,风尘仆仆的。
“可不是么?这一趟镖很重要,我必须亲自出马,我赶不及和你一起过年,那是一门心思往回赶,就是要你来共度元宵的啊!没想到一进镖局的门就听管家说,你被关进大牢好几日,我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赶过来了,看我多关心你!”
“多谢关心!”我笑着递给他一方帕子,她接过,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她见到我身边优哉游哉喝茶的大佛李瑾涯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咦?阿酒你换男人啦?”
我一噎。看了一眼李瑾涯,果然见他面色不佳。
那厢,林振开始打量起了李瑾涯:“啧啧,这回这个的皮相倒是比上回那个胜了三分。你小妞的眼光不错啊……
我赶紧把她拉到一边:“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我可是很规矩的。”
林振嘻嘻一笑:“我明白,阿酒你的心里头啊只有本镖头一个,既然要嫁给本镖头,自然要从一而终。”
“原来这位就是林镖头,久仰久仰。”李瑾涯笑着站了起来,我看到他那狐狸般的笑容不禁开始为林振的前途担忧起来……
“客气客气,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林振抱拳笑问。
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李瑾涯优雅从容地颠倒众生地一笑:“在下王涯。”
“原来是王公子,你是阿酒的朋友吧?我是阿酒的……”
我赶紧对林振使眼色,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本来李瑾涯就很不满我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朋友,还要用“嫁给她”的方式来“帮助她”,我怕她再胡言乱语下去,李瑾涯会忍不住让她吃点苦头。
可是林振她压根就忽略了我的眼色,直接就说下去:“我是阿酒的未婚夫婿。”
我扶额长叹。
李瑾涯点了点头,还是微笑:“在下明白,因为不才在下也是阿酒的未婚夫婿。”
天雷滚滚!
大地啊,出现一个地洞让阿酒钻进去吧!
林振这厮当了二十六年的男人果然强悍,他听到这番惊世骇俗的话之后,只是微微一怔,便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那咱们还真是有缘哪!也许五百年前还是一家人,哈哈……”
我汗流成河……阿振,你这是要害死我么?
李瑾涯的目光往我这边一扫,我赶紧低头,听他道:“阿酒,既然你的同性未婚夫婿在此,我也不好总是霸占着你,你们好好聊聊吧。”
说着,就慢悠悠地走了出去,关上房门之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抖了一抖。
林振听到“同性”两字果然如同打了鸡血一样惊呼起来:“阿酒,你……你竟然把我的事情告诉了他?你来真的?”
我干笑:“哈,你不要说得我好像很水性杨花嘛……”
她指着我控诉:“你就是水性杨花,之前找来一个什么大侠来刺激我,拒绝我的求婚,后来答应了我的求婚之后,竟然又来了一个什么姓王的,你……你……”
我头痛不已。这事,还真的不好解释。
这种混乱的场面,我只能严肃起来:“阿振,你不要着急,你的忙,我还是会帮的。只是,关于他,我是认真的。”
我严肃起来之后,她果然也严肃起来。嗯,那道脸上的刀疤看起来果然有几分男子的稳重和魅力。虽然,咳咳,那是假的。
她深深地望着我,道:“好,既然你都认真了,我也告诉你,关于徐萧,我也是认真的。”
我愣了半晌,道:“徐萧是谁?”
她解释了一番之后,我终于明白,徐萧就是她看上的那个男子,距而立还差两年,至今未娶,是那丰登酒楼的掌勺大厨,她就是看上了人家的厨艺,要娶回家就好天天吃上那美食。
我听了之后,唏嘘一番,且不去理会她说的那个什么娶个男子的荒唐话,用我客观冷静的思维分析之后,告诉她一个事实:“我们客栈的老徐做菜的手艺也十分不错的。”
她一噎,我又道:“那京城的一品楼的佳肴更是天下之美味,你又为何不去找那个大厨?”
她有些气急,捏了捏我的耳朵,道:“你这死丫头存心找我茬是不是?你说的的确在理,可是,若是那些大厨家中已有妻室,或是已经上了年纪,我还要把把地去娶他不成?”
我觉得此话也不无道理,便逃脱了她的魔抓,点了点头:“说的也是。”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这厨子该是个小白脸,不然也不会被林振看上。
林振摸了摸自己的假八字胡须,又道:“我是走镖的,常年在外奔波,在吃上的确不怎么讲究,我原本想着,就这么过了一辈子,却没想到,我不担心这事,自然有他人操心着,我不娶妻生子,偏生有传言说我有隐疾,我便只好放出话来要去一个彪悍的姑娘,却没想到,竟然会让我看上他。”
我看着林振,有些怔怔的。
此时此刻的她,竟然不再是那个疯疯癫癫的模样。
或许,她从来不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模样。
或许,只有在我面前吧,她才可以这般肆意。
我听她这么说着,忽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古怪地看着她道:“你不娶妻生子,就有传言说你有隐疾,那为何他二十八了,却还不娶妻生子,莫不是他才是真的有隐疾?”
她白了我一眼,道:“你想什么呢!他说了,他是因为一直没找到失散的妹妹,才无心娶妻的。再说了,他一个厨子,整日呆在厨房里,又不太见人,不像我,整日抛头露面的才引得别人关注罢了。”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他……可知道你是女儿身?”
她脸色难得地一红,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我震惊地望向她。搞了半天,她看上的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个女的?
半响之后,我憋出一句话来:“莫不是他是个断袖?”
她手一抖,差点把手边的茶杯向我扔过来:“你才断袖!”
我大感委屈:“那又是怎么回事?他只当你是个男人,若是看上了你,不是断袖是什么?”
“反正他肯定不是断袖!”她有些气急败坏,一蹬脚,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的桌子抖了三抖,我的身子也颤了一颤,不禁为那位厨子的未来担忧起来……
“阿酒,我问你,我和你,算不算朋友?”她忽然凑近我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自然……是的。”我点点头。林振的确是这么多年来,我十分惦记的一个朋友。
“朋友有感情困难,你帮不帮忙?”
“我不是答应帮你忙了么……你……”我有些茫然地望着她,不知道她又要玩什么花样?
“要帮忙,是不是就要干干脆脆,就算牺牲点面子也在所不惜?”
我捏捏脸:“我脸皮貌还似挺厚的……”
“那你就回客栈安心当个新娘子,一个月后,我就用八抬大轿迎你过门!”她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一惊,差点在自己的脸上掐出印记。
“可是……”
“你听我说完。”她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不是有个情郎嘛,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我是无所谓,你只要派一个能听你吩咐就好了,到时候啊,就让他就去抢亲!”
我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她笑眯眯地道:“不用怀疑,你刚才没失聪,自然也就没听错,何必让我重复一遍。”
“……”
她清了清嗓子:“我接着说。我到时候就和你那情郎来一场恶战。对了,你这个情郎可会武功?要不然还是上回那个身上佩剑的大侠吧?”
“……”阿振你能不能思维不要这么跳跃?
她这话要是当着李瑾涯的面说,阿酒我还真怕李瑾涯那厮会一刀把她劈了……也许,还会顺带着把我劈了……我颤了颤。
看着她满脸地期待,我只好无奈地配合地说道:“他武功大概比我好吧……”
她一喜:“那就好。他既然武功比你好,那我就放心了。到时候,就让你的情郎出几个恶招把我打伤,最好把我的头发什么的都打散,最最好恰好把我打到徐萧的怀里,让他知道我是个女人。然后,你和你的情郎双宿双飞去,剩下的都交给我好了。”
我汗涔涔地,凉凉地自行补充:“然后,你就是被抛弃的可怜弱女子,由此引发那大厨的恻隐之心,然后你趁机对他倾诉衷肠?”
“阿酒你太聪明了!”她一高兴,猛地往我的胸口一拍,差点把我打得内伤。
我咳了两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作势要来帮我揉一揉,我吓得赶紧一躲,她讪讪地收回手去,抓了抓后脑勺,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抱歉啊,意外,意外。”
我摆摆手,表示不在意,接着说:“可是阿振,你为何要这么麻烦呢?你直接……”
“阿酒,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万万不会亏待了你的。”我的话再次被打断,她拍拍我的肩膀故作深沉。
我浑身一震。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本性,高深地笑道:“三百两银子,如何?反正,你也不损失什么。”
为什么人人都知道阿酒我抵挡不住银子的诱惑?
“成交!我要真金白银,不要银票!”我脱口而出。陆淮音那里血淋淋的教训还在呢,我想我这辈子都不要银票了,宁可身上背着沉沉的银子。
“好说好说!”她大笑起来。
我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