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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寿宴
书名：白夜 作者：淡年 更新时间：2016-12-13 00:20 字数：4317
这一番长谈便到了黄昏，两人才离开桃林回了左香居，文漠见白夜已醒便让人加了些菜，取了殷巽送来的桃花酿作为庆贺，云紫贪杯，醉得不能在醉，小小的身子挂在离魅肩上，已是动弹不得，紫色的蛇信时不时伸出，带着一股酒味。离魅便把她丢到空中，“拿水洗洗。”
文漠笑，凝了一个大水球，将那醉酒的小蛇围了进去，云紫在水里游了一番，清醒过来，冲出水球，却又扑到酒坛上去了。
白夜笑，把云紫从酒坛里捞出来，云紫身上的鳞片光滑异常，竟一滴酒也没占上，意犹未尽的小蛇舔舔白夜的手心，便又要往酒坛里去。
“好好的一坛酒都被你糟蹋了，”白夜在那小脑袋上一点，“你可是想在酒坛里泡上十天半月？”
深渊里的毒物在酒中一浸，那酒已是剧毒了。
委屈的小蛇垂了脑袋，吐着信子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白夜便划破手指喂她，那小蛇饮了血，蹭蹭白夜的手，身子一弹便消失在夜色中，也不知去哪捣乱去了。
离魅看着被云紫喝了一小半的那坛酒，倒了一杯，取出一只小虫扔进杯里，那小虫扑腾了片刻，便化在了酒里，离魅挑眉，又丢了一只进去，这小虫似乎厉害了一些，只是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不到也没了踪影。
离魅勾了唇，又取了一只，白夜一小口一小口饮着酒，笑着看离魅的动作。
文漠倒是第一次见识到这小蛇的厉害，只是在酒中呆了片刻，这酒便将公子养的小毒虫轻易化去，深渊的血影魔蛇确实不是凡物。
离魅耐心地看着一只只小虫坚持地越来越久，却还没有一只能受得住这剧毒，死了一只便再扔一只。半个时辰过后，终是有了一只虫子在酒中存活，小口一点点将酒嘬了干净，扭扭身子，竟开始吐丝。
离魅却再次取出一只虫子，这虫子一看便与众不同，晶蓝的身子很是漂亮，两只深蓝色的眼睛比水晶还要引人注目，它一见那只在吐丝的虫子，不等离魅有所动作，自己便弹进了杯子，那吐丝的虫子感受到了威胁，扭动着身子便要逃，却被蓝色虫子吐出的津液淋了全身，不过片刻，便化成了汁水，做了别人的餐点。
“它叫蓝儿。”
白夜饶有兴致地戳了戳蓝儿的身子。不似那种软绵绵的，有些弹性，感觉不错便又摸了摸，滑而不腻，冰凉自指尖传来，令人爱不释手。
蓝儿却有些不耐，一扭头便要咬，白夜轻笑，任由那排小牙咬在了自己的指尖上，手指动了动，磨了磨那小牙，有些湿润，微蓝的液体滴落下来，那小虫似乎知道了白夜的厉害，松了口，深蓝色的眼睛看向离魅，表达着无言的控诉。
离魅笑，拎起蓝儿，放到白夜手心，又取出一只模样与蓝儿一模一样的，通体却是紫色的虫子一同放上，“这两只食厄虫是我无意间得到的，虽然还小，本事不大，但胜在漂亮，喜欢吗？”
“它叫紫儿么？”白夜戳了戳另一只，手感也是那般好。
“从今日起，它们都姓白了。”
白夜笑，“姓离也是一样的。”
离魅看着白夜的紫眸，探过身去，在白夜唇上碰了碰，“我知道。”
紫儿似乎知道了蓝儿方才饱餐了一顿，有些不满地看着离魅，离魅在它头上稍稍用力一点，紫儿便翻倒在白夜掌心，白夜笑着将紫儿柔软又弹性十足的身子翻过来。
紫儿气愤，深紫色的眼睛几乎成了紫黑色，原本是要瞪向离魅的，却被离魅倒出的酒吸引了目光，酒里一只小虫子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正欢快地嘬着酒。
待那虫子喝完吐着丝，紫儿便一弹到了杯里，用了一样的手段，片刻后满意了的紫儿也不再计较离魅的捉弄，倒是很喜欢那个逗弄着它哥哥的人，身子一弹，准确落入白夜手心，它哥哥的身上。
两条令人闻风丧胆的食厄虫和白夜修长的手指玩耍起来，离魅看着白夜的笑颜，也淡淡地笑了。
文漠看着眼前的两人，原本准备好要说的话，那些计划都默默地留在了肚中，明日再说吧。
“公子，文漠去书房了。”
离魅看向文漠，文漠温润的眼中带着揶揄，知道是不想扰了他和白夜，便点头，“早些休息。”
文漠应了是便起身，沿着一条小径往书房去了。
“大人，楚家二公子求见。”那人不是第一次看见白夜，却是第一次看见醒着的白夜，绝美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正拨弄着手心里的两条虫子，那两条虫子他也是知道的，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喂食一次，他也喂过一次，用的都是些上等的毒虫，食厄虫的名头他也有了更为清晰的认知。
用无数毒药炼出的毒虫在这两条虫毒液下也走不过一息，据说，还只是幼虫。
离魅与白夜对视一眼，扬了扬嘴角，“让他过来吧。”
那人略一犹豫，再次开口，“他还抱着一只奇怪的魔兽。”
离魅笑，“那更要见识一番了。”
那人称是，快步去门前回报了。
那一夜的对战，那庞大的气势几乎每个人都感受到了，楚喻去寻了白夜，空空的房间让他认定是白夜，却没有办法。
这种层次，金币没有用。
肯定了白夜在左香居，他无法克制自己想见白夜的冲动。还有离魅。
这个男人，究竟有何不同，魔晶矿白夜是留下过交代的，布置过后，卖给离魅。一百万紫金钻确实昂贵，他却不至于因为一己私欲敲离魅的竹杠，实在是白夜要的布置太过精巧，那些材料，药物匠师便花了楚喻近十万紫金钻。
如今最贵的却不是这些布置，而是时间，若楚喻留给离魅一个没有丝毫布置的，凭借离魅的本领，相信要布置出一个固若金汤的并不困难，只是，魔晶矿，还有人想要。
他们没有多余的人手了。而离魅却正是养兵千日，可堪一用之时。
楚喻进了院子，最先看见的是离魅，那一身红衣即便是在夜色中，朦胧的魔法灯光下依旧醒目，公子赤带着难得一见的柔和笑意，扭头与他对视，那笑容却已带上冷傲的邪魅。
“楚三公子可是稀客了，院内简陋，还请见谅，坐。”
楚喻本想开口，却是看见了坐在公子赤身边的人，白发及腰，低垂的眸紫光奕奕，嘴角带着温和的笑，似有所觉地抬头，目光相接，她勾唇，一道白影闪过，已扑进白夜怀里。
楚喻猛然惊醒，支吾着开口，“白，白夜？”
白夜脸上现出惊喜，将手中的两虫放在石桌上，摸摸蹭着她的纯白脑袋，那脑袋便抬起来，伸舌舔她的手心。
“雪儿也长大了。”
楚喻再无怀疑，心却沉入谷底。
他曾怀疑过白夜是女儿身，却不问，白夜也只是以男子的身份出现，恢复了女儿身的白夜依旧绝美，面容与以前有七分相似，只是更加柔和，柳眉樱唇，浅笑间夺人神智。
“女儿身行走不便，如今却不必再换身份，白夜以为你早猜到了的。”
楚喻勉强笑了笑，“你却不曾说明过。”
“白夜只是白夜，无需说明。”
楚喻心内一痛，却是想到了自他与白夜相遇来，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他总是把她放在心里，想得多了，想得疼了，才爱得放不下了。
他并不是在乎白夜的身份，也正如白夜所说，白夜只是白夜。
白夜还是十年前那个在原地等着一个人的白夜，楚喻却不再是那个无情无欲的狠心商人了。有一样东西，他衡量不了它的价值，心里清楚它会带来伤害，会令他苦痛，却丢弃不了。
楚喻不愿再多说，便坐下，平了心绪，“雪儿很想你。”
白夜低下头去，腿上的白色魔兽赫然是一只猫，她挠挠它的下巴，便听它舒服地发出呼噜声，眯着眼享受起来。
“我也想它。”
唤作雪儿的猫听了白夜的话高兴地在白夜腿上滚了滚，银色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白夜，白夜便笑，取了桌上的点心喂它。
“虽是上好的新茶，但恐怕入不了楚公子的眼，也只能委屈楚公子了。”
楚喻抿了一口，恢复了往日的沉稳，笑，“是好茶，离公子客气了。”
“不知楚公子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总不是，”离魅扫过那只窝在白夜怀里吃着点心的白猫，危险地勾唇，“为了带这只小东西过来吧？”
带上雪儿，倒不如说是雪儿缠着楚喻要找白夜，这小东西对白夜的气息敏感，楚喻醒了之后，它便缠着楚喻，四下捣乱，直到楚喻无奈承诺它来找白夜才消停了些。
楚喻带着笑拿出一张请柬，“三日后家父的寿宴，还请离公子赏光。”
“不过一张请柬，楚公子亲身前来实在令离魅受宠若惊。”
“久闻离公子才貌双全，楚喻也想见识一番。”
离魅眼角微微挑起，笑意浓了三分，示意在一边的侍者收下请柬，“只是些虚名，倒是楚公子纵横商场，让离魅久仰。”
“伎俩微末，让离公子见笑了。”
“世人夸大，也让楚公子失望了。”
楚喻笑得温和，狭长的凤目却透出一丝危险。离魅嘴角勾出惯有的邪魅，眸中的暗色不加掩饰。
一声低吼打断两人的较量，侧目望去，原是白家的两只食厄虫见雪儿独占了白夜心中不忿，弹到雪儿身上便要咬，津液滴在雪白的皮毛上顿时发出“滋滋”声，化出两块焦黑来，雪儿吼中发出低吼，身上白光一闪，两块焦黑便脱落了，雪白的毛发瞬间长出，恢复了原来纤尘不染的模样。
而紫儿蓝儿也被弹开，怒气正盛的白雪儿爪子一挥，速度端的是奇快，眨眼间便将两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幼虫按在了爪下，只露出头部。
受了委屈的幼虫两只触角垂下，晶亮的眼睛蒙上水雾，透明的液体不由分说便落了下来，将白夜的衣裙沾湿了一片。
似是还嫌不够，外出的云紫也游了回来，见白夜腿上一只不知名的魔兽嚣张如斯，竖瞳一缩，身子一弹，准确落在了雪儿身上，又缠将上去。
感受到了云紫的威胁，雪儿也不再理会爪下的两只幼虫，一个拨弄便将紫儿蓝儿推到地上，紧跟着跳下便和云紫厮斗了起来。
白夜脸上还是带着笑，也不理会裙上的水渍，只拿了酒浅尝一口，看一猫一蛇两虫玩耍在一起。不时发出各种响声。
离魅收回目光，显然也是不在意的，“三日后，离魅定会前去祝寿，不知令尊喜好些什么，也好让离魅准备一番。”
“离公子能够前来已是寒舍之幸，何须准备什么？”
“楚公子此言差矣，离魅只是一介小辈，怎能不知礼数，听闻令尊身体有恙，不知能否透露一二？”
楚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又被敛在带着忧色的靛青色眸子里，“离公子有心了，家父是多年顽疾，也用了许多珍贵的药，只是不见起色。”
“楚公子多年来四处寻找珍贵的药物，便是为了令尊吧？”
“为人子女，自该尽孝。”
离魅略带深意地笑了笑，“相信楚公子这番孝心，令尊定能早日痊愈。”
楚喻收起眼中的担忧之色，“承离公子吉言。”
两人笑着试探，来往间便过了一个时辰。
“家中还有些事要张罗，不便再叨扰，先告辞了。”
离魅望着眼前笑着的楚家三少爷，应道，“楚公子不是闲人，离魅自是明白的，这里毕竟只是暂住之地，日后楚公子来曼都，离魅再一尽地主之谊，如何？”
“求之不得，”楚喻起身，“三日后，楚喻在寒舍恭候。”
“离魅定会准时赴宴。”
在一旁的侍者见状立刻躬身道，“楚公子，请。”
楚喻走出一步，转身，印刻到心底的那个人一直安静坐着，眸中带笑，白皙的脸温润柔和，修长的手指握着酒杯，雪色长发在夜风中扬起一丝，看上去那般柔弱。
她却有着这个世界上最狠绝最坚硬的心。
“轩儿很想你。”
还有那个精灵，还有我。
白夜与他对视，没有半分异样，“三日后，我会去。”
那紫水晶般的眸子里，楚喻小小的身影停在了眼表。
“好。”
转身离开，还是无法抑制的心痛。
白夜，白夜……
离魅将白夜拉进怀里，“白夜，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白夜揽上他的脖子，贴着他的唇，“只有一个啊。”
“他叫离魅。”
“白夜只爱离魅。”
小小的吃味被这六个字轻易化解，离魅挑开白夜的唇齿，细细地品尝，有淡淡的酒香，混合了白夜独有的甜美。
吻毕，离魅放开白夜，视线扫过四周，一猫一蛇两虫眼睛亮闪闪地望着他们，院子，一片狼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