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并未对他隐瞒白发的缘由,然而他现在才算是真正懂了,也更为恼怒,带着无能为力的悔恨,失去白夜,失去白夜,那梦魇让他一次次失去了白夜。
他几乎要以为那是真实,那样痛,那样绝望。
然而还是不信。不能信。就像记忆存了空白的那段日子,他烦躁,不安,却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么,却找到了那感觉。相信会和那个人再见,相信那无法斩断的羁绊。
她不会丢下他,就像他这些年的努力一样。
然后,找到了。
她的声音,她的气息。
在那里。怎样才能到那里?知道了,就像白夜曾做的那样。
在痛和绝望中寻找自己不变的坚持。只要还在那里,只要相信白夜就在那里。这一切也许是真的,但却绝不是现实。
心内一震呢,他感受到了那道意识,却也同时感受到了那道意识的不安。
是白夜!
“苏曼!”睁开眼的离魅第一件事便是寻找白夜,却应了他的恐惧,白夜不在。
苏曼看着已经沉睡四日,如今终于醒来的离魅,“敛好你的气息。”
离魅脸色已是阴沉如墨,却也知道是自己失了冷静,事关白夜,他无法控制自己。深吸一口气敛下强大了数倍的气息,压抑着心中的情绪,“白夜在哪里?”
苏曼撤了禁制,这四日,他一直守在这里,却未出过手。离魅果真没有辜负白夜。
“随我来。”
片刻后,两人站在那小院内,苏曼闭上眼感受,“好厉害的禁制。”
只能是那强大的大祭司的手笔了。
离魅已恢复了冷静,眼前的禁制他知自己无法破解,也不能那般做。
“苏曼。”
苏曼望向他,“嗯?”
“为何你无事?”稍稍一想,他已明白了一些,白夜曾与他说过,在这大陆,实力到了一定程度,便会被法则排斥,白夜一直压制自己的实力,是压不住了么?
苏曼在院内藤椅上躺下,微微闭上眼,“白夜如今,嗯,该算六十岁,我却已经一百三十岁了,我在深渊呆了百年,白夜呆了三年。”
“白夜很厉害,到如今,也只差我一丝,但论领悟,这些年,我总不是白活的。”
白夜六十?离魅如今近三十,白夜也曾说她大她许多,却不想两人年纪竟差了这般多,离魅点头,目光落在那扇紧闭的门上。
“这却不是重点,”苏曼睁开眼,轻叹,“是白夜太危险。”
离魅皱眉望向苏曼,“危险?”
“你可知白夜主修的是什么?”
“空间魔法。”
“不错,空间魔法本就难修行,白夜却不仅修到如今的境界,更触到了法则。在深渊,我亲见她将一头魔狼分解成了无数的碎屑,就像承载那头魔狼的空间瞬间碎掉了一样。”
“听起来很简单吧,我们有不下百种的方法将一头魔狼撕碎,但却没有人能将那空间一同割裂。”
“要打破空间也不是很难,但我们控制不了,白夜可以。”
“如果她想,整片大陆在下一秒就可以分割成无数块,然后重新组合起来,这就是她的力量。”
离魅眉头更紧,“我知道你也能毁掉它。”
“但我不能控制它。当然,白夜不会做这般无趣的事,她的力量让它恐惧,但它不够聪明,她不知道白夜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所以想尽办法排斥白夜,为了你们,白夜做出了退让,但显然,它太蠢了。”
苏曼再次闭上眼,“但是没关系,白夜会让它变聪明的,只是还要好好考虑。”
让它接受她的力量,但不能让这个大陆失去屏障,那些被踢出大陆的家伙,可一直在虎视眈眈呢。
可惜那只遗族的小兽还未成年。
“会很危险吗?”
“要看白夜如何抉择,”苏曼闭着眼,精致的脸带着清冷,“原本危险的是那不聪明的小东西,但现在,危险的怕是白夜。”
太多顾虑。
“所以,才会来这里。”离魅微微眯起双眼,因为自己还没有足够的力量。
苏曼轻笑,“魅儿吃醋了啊。”
“我相信白夜。”
“但不相信啻琴。“离魅抿唇,他如何能相信。
苏曼笑,“白夜可与你说过啻琴?”
“说过。”
“那便是了,啻琴能帮白夜,却不会做别的。”
离魅望着苏曼许久不言,微暖的风扬起他火红的衣摆,他缓缓勾唇,“所以说你不懂。”
苏曼脸上笑容一僵,而后渐渐散去,叹,“懂又如何?”
懂又如何?离魅想起与白夜相见以来的点点滴滴,十年的不安难眠到如今的柔情,有了白夜的他才是完整的,他从未那般安心愉悦过,从未。
“不如何。”
苏曼不懂,离魅也无法让他懂。
沉默。
离魅望了望仍然毫无动静的大门,垂眸,许久,“走吧。”
苏曼挑眉,“回了?”
“回曼都。”
“……”苏曼缓缓起身,“那便回吧。”
与其空等,不如提升自身的实力。离魅无法容忍自己如此被动,无法容忍白夜被别人保护。
离魅点头,随后便消失在了原地,苏曼望了一眼大门,笑容浅淡,带着些许深意,啻琴啊啻琴……
他迈步,鬼魅般的身影掠过神殿大门,无人觉察,只有他的低喃,“还是空间魔法更好用呢,不必这般麻烦。”
“他们走了。”
被拥在冷清祭祀怀里的人微微睁开眼,紫色的眸带着浓浓倦意。
“阿琴……”
“再陪我几日。”
四目相对,白夜闭上眼,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三日后,送我去曼都。”
啻琴看着白夜苍白的面容,在额上轻吻,“嗯,睡吧。”
离魅醒后,那道意识便回了,也亏得是及时回了,白夜才未陷入沉睡,情况虽有些出人意料,但终究,不算太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