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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一章
书名：君子不坦荡 作者：颉木木 更新时间：2016-12-13 00:43 字数：3128
十二年前“注意注意！严重车祸，严重车祸，医生快到手术室准备！医生快去手术室准备！”
听闻车祸是一辆大巴和一辆轿车相撞，全体人员都有不同程度伤亡。而这边正好是距离西环最近的医院！瞬间外科，急救中心乱成一团。各个医患人员忙碌着，目不暇接，哭声，喊声，呻吟声嘈杂万分。
林海华刚做完一台手术，便连同几名医护人员往令个急救室奔跑。林海博在担架上被推着，输着血。一个跑着，一个被推着跑，两人越来越近……
转角，身着白色大衣的林海华快速转弯，晃过一眼急救移动床上满身是血的人，震惊，慌张，不可置信，猛地停顿。被后头的小护士撞到，向前踉跄几步，慢慢回头，盯着从担架上低落的一路血迹。
那……那……明明是自己的弟弟林海博，是自己的弟弟？弟弟……带着氧气罩，血肉模糊的林海博！
林海华转头去追担架，第一次感觉走廊那么长，长的他追不上弟弟的脚步:“海博，海博，是你吗？你不要吓哥哥！海博……海博……”从走廊追到急救室，林海华推开准备急救的医护人员，想确认，却不敢看。其实他是看见了的……自己的弟弟自己怎么会认不出来？终于，颤抖的双手抚摸上弟弟的脸，一时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只是声声叫着弟弟的名字:海博，海博，海博，海博……
林海博动动手，林海华立马抓住“哥”林海博气息不稳，声音断断续续:“你，要帮我做手术啊！我，好，好希望，哥在身边，帮我做手术！哥，帮我！”
林海华颤动的点着头急喊:“快啊，快推啊！”
泪从眼角流出，流到耳朵里，林海博看着自家老哥的脸，很是欣慰。他想他要不行了吧。他好像感觉到了生命的流失，好像看到了楚儿妈妈笑着给自己招手，说她等着自己一起走。只是，可怜了自己的女儿。虽很遗憾但也欣慰，欣慰他们女儿没和他们一起旅游，欣慰他们女儿没看到满身是血的爸爸妈妈，也欣慰，最后的时光，有他爱的人陪着他。
“哥，不要伤心，可以生活过我也就很满足了。我知道你会帮我照顾好楚儿，只是不要对楚儿说我和她妈妈有多爱她。也不用楚儿永远的记着我们，不要让她在我们坟前哭泣，最好让她不要想念我们。哥！哥，想说的友好多，可我最终张不开口呢，我好累啊！还有哥，其实我看到来的是你的医院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哥，你在身边，我开心，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要开心啊……”
手术室灯打开，林海华红着双眼拿出手术刀，划开肚子取插在心脏上的玻璃片，好像对待这普通的病人，只有眼泪诉说着他的与众不同。静静地，静静地……仪器上血压慢慢降低，心脏跳动缓慢下来，最终随着‘滴’——的长音，一个生命结束。医护人员陆续离开，林海华红着双眼，泪水留到口罩上，把眼睛摘下。拿起针线细细的缝上。静静的注视着尸体……
妻子从外面走来，从身后抱住林海华，伤心欲绝。
随着嘈杂的脚步声，阮子轩他们赶过来。
林爸爸抬头，看到阮子轩手上林楚楚的鞋子，颤抖的接过来。虽然阮子轩擦过，可是白色的帆布鞋上还没有擦掉的黄土，林爸爸拿袖口擦擦，掉下泪来……
闵允儿被李渊佑扶着，不敢哭出声，隐隐的抽噎，看着手术室门口，和悲痛万分的林爸爸。
接着几位医生看了下林爸爸点点头进去，不一会从里头出来一护士，拿着笔和合同:“林医生，您签个字吧！”
金奕冉心如刀割:“叔叔，楚儿等着您呢！您快签了，进去吧！”
林爸爸张张嘴，最终没有说话，颤颤抖抖的签上字。把鞋子递给金奕冉，慢慢走到手术室门前。林寒拓和金奕冉紧张的看着林爸爸。林爸爸开门，又转头看着林寒拓:“寒拓，一起进去吧，楚儿应该是这么想的！”
林寒拓的点点头，他正想进去。看了眼大伙，紧随父亲进去。
林爸爸进入手术室，换上衣服，戴口罩，洗手，带手套，眼泪再次流进口罩里。使劲的眨眨眼睛为自己打气:老林啊！女儿手术的危机时刻，不能让眼泪模糊双眼啊！
眼前的灯光刺眼，林楚楚微微睁开眼，隐约看见两个黑影。勾了勾嘴角，看不清却不知为何很确定是爸爸和哥哥，努力的朝他们勾勾嘴角。自己的亲人在身边，很安心呢！要是妈妈在就更好了……
其实她一直不怕死，只是怕分别。因为她知道活着和死了都有她爱的人，而分别不如长眠，至少会伤心。她知道这个想法是错误的，但她为自己感到庆幸，哪个世界都有爱自己的人。
林楚楚再次睁开眼是白花花的天花板。眼前情景乍现，勾勾嘴角，一滴泪，顺着眼角流出。无声的，缓慢的，划出浅浅的印记，最后不留痕迹。
隐隐感觉手上打着点滴，身上很沉，全身都不能动。猛地接受光线有点刺眼。林楚楚又闭上眼睛，然后微微睁开，扫视一圈，看到隐有泪水的老妈靠在老爸肩膀，白色大褂的老爸衣服略微带脏，看着病例，林寒拓和程里站在窗前，留给自己两个修长的背影，金奕冉坐在床边椅子上盯着盐水瓶，闵允儿趴在病床上睡觉，头发微乱，像个小孩，披着李渊佑的外套，李渊佑坐在金奕冉旁边发呆，阮子轩和卜丝坐着简易的塑料凳子。小小病房，被众人挤满，气氛却微微沉重。
“他们担心了吧！”林楚楚想，还好，她醒了，不然会有好多人自责了呢！
“睁眼了，睁开眼了！楚儿，楚儿……”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瞬间一个个面孔凝聚在一起。
眼前一时出现这么多人林楚楚稍微有点反应不过来定了定神张嘴，声音微弱半带调侃:“又没死，都紧张什么！”
“有哪里不舒服吗？爸爸给你叫医生！”林爸爸先出口。林楚楚有点无语，看着披着白大褂的老爸骑驴找驴。
“身体很好！”林楚楚嘴唇苍白:“林医生！”
“好！好！”林爸爸不住的点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没事，没事……”
林妈妈侧过脸，眼泪奔流而下，不想让女儿看到，转身出去。
林楚楚看着自家老妈的背影，有点不放心。林寒拓看了下林楚楚，跟着自家老妈走出病房。
林妈妈在门外靠墙哭泣，林寒拓抱住自家老妈，林妈妈趴在林寒拓肩头轻轻呜咽，在他白衣上印了一大块水渍。
林寒拓轻轻拍着自家老妈安慰:“没事，没事，难免摔着碰着的，没关系的！”
不一会林爸爸也出来，拍拍林寒拓肩膀:“没关系的，过两天就能跑能跳了！”眼里却跟着的暗红。
林楚楚看着床前人众多人，唯独自己家人出去，心里不好受，不时的往外瞟。金奕冉看着林楚楚的眼睛，知道担心家人了，出门。看到他们都在门口:“叔叔阿姨，你们都进去吧，楚儿总找你们！”
林妈妈听了金奕冉的话从林寒拓怀里抬起头擦擦眼泪:“睡一天了，楚儿该饿了，我去给她盛粥！”
林爸爸看看金奕冉，没有说话，直接进去！
林寒拓拍拍金奕冉肩膀:“爸爸知道不该怪你的，只是太难过了！”
金奕冉点点头，林寒拓也走进去，金奕冉看着病房门口始终没有推门的勇气。都怪他，踢了围栏一脚。如果，真的有什么事，如果楚楚伤疤很明显，如果脚再走路时出现问题，如果的还有好多如果，都出现的话……他该怎么办。
没人知道金奕冉是怎么熬过这一夜的。在冰冷的椅子上坐了两个小时的他，真的感觉度过了漫长的一辈子，很长，很远，很冷，很孤单，漫无标记，没有终点。所有支撑他的勇气，只是林楚楚睁着眼睛出来的那瞬间。不敢犯困，不敢离开，甚至不敢眨眼。深怕小小的不注意使林楚楚离开的毫无痕迹。他好害怕，害怕那个爱笑的女孩不再笑，那个话多的女孩不再张嘴，那个爱吃的女孩品尝不到美食……
他一遍遍想:如果，楚儿摔下的时后没有树挡着，如果，楚儿手中的刀插的不是腹部而是心脏，如果楚儿再也醒不过来……
林楚楚看着自家老妈隐忍的泪水，看着老爸和哥哥暗红的眼睛，鼻子微酸。把他们吓到了吧！
自己向山下掉时也是吓到了，吓的头脑发蒙，吓的忘了丢刀子，翻在地上直直扎在自己身上。稍微清醒时看到在医院的自己，感觉身上血慢慢的流离自己也被吓到了。爸爸应该也害怕极了吧，怕自己像自己亲生爸爸一样在手术室出不来吧！
经历一次就足够痛苦的事情，这次竟然让爸爸再次受怕！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老爸不让自己乱跑，不让自己旅游就是害怕，害怕自己像亲生父母那样离开家楚门旅游却没有踏上回家的路……
只是，现在他，们知道了自己一直知道亲生父母的事情，她十几年的谎言，毁于一旦……不过还好，爸爸和哥哥都进了手术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