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挨个通过通风管道,进入蓝广大厦三层。走在最前面的杨箬一把扳过保安那张严肃的冰块脸,印上了自己火热的唇。一支强力镇静剂,注入他的后脖颈。
枫笙可没有她那么大的胆子,“一亲芳泽”。对面的人乍一看到她单纯无害的眼神,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太阳穴上一阵钝痛,人已经晕了过去。
几分钟后,九个保安和衣而卧,双手交握,并排躺在储藏室里,枫笙和柳箫对视一眼,面向杨箬,同时开口,“你弄得这么有美感干什么?”
“你们两个,太慢了!”杨箬打了个哈欠,晃了晃手中的通行证,“我先走了,你们小心!”不知道为什么转身的那一瞬间,竟然觉出诀别的意味。走到拐角,偷偷地回望了一眼,他们俩个却已经不见了。
通行证划过,屏幕显示“通过”,枫笙和柳箫走进密室。
枫笙深吸一口气,站在摄像头前。
柳箫的手放在她肩上,那样温暖宽厚的手掌,让人莫名地心安。只有他,总是这样默默地站在自己身后。
伪造的通行证放在读卡区。门开了,枫笙的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开了一半的的门竟然又开始合拢。柳箫的瞳孔骤然紧缩,伸手把枫笙推了出去。
枫笙在踉跄中转身。仓促之间,匆匆一瞥,只看到柳箫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再见!”素来冷寂的眸子里缓缓绽放出暖暖的笑容,那样温柔的道别。
大门在瞬间闭合,警报响起,真空系统开始倒计时。
柳箫看着半空中,以惊人的毅力迫使自己转身的枫笙,就那样怔怔地看着自己重重向后倒去。
落地的瞬间,身体因为过度的扭曲,发出极其可怕咔嚓声。然而枫笙却只是看着荧光评上蓝色的数字,准确地拔出**,对准了大门。
“不要!”柳箫急喊着,“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这里的防弹玻璃了经过了特殊改造。弹着面和非弹着面都会产生飞溅物,如果你开枪射击,会伤到自己的。
枫笙忍受着腰间剧痛,撑起自己的身子,“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什么不在行动前告诉我?”
“告诉你,你会取消行动吗?”
“我……”
“你不会!”柳箫这个时候心绪格外宁静,“小时候你学骑单车,怎么都掌握不了平衡,摔得疼了,你边哭边笑,就是不肯认输,谁劝也不行……”
“不要多话,尽量减少氧耗。”枫笙打断他举起**,“柳箫,退后。”
“枫笙,你还不明白?这个系统是有人远程操控,从外面手动开启的。警察已经发现我们了!”柳箫将随身携带的飞镖,对准自己咽喉,“如果你不想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赶紧走!”
枫笙看着柳箫手中的飞镖,瞪大了眼睛,漆黑的瞳孔像停滞的时间轴。呼吸也随之停止了。整个楼层都安静下来,什么声音都没有,好像一个异度空间。漆黑、沉寂,只有两个人的眼睛在久久凝视,跨越了数年的时空。
那条一起回家的路,路边开满花的树,树下小小的一片湖,他向她伸出手,“我送你回家。”
那座陌生的城市,那些冷漠的面孔,那种孤单的心境,她对他暖暖地微笑。
哄散的人群,散乱的桌椅,他按住她的肩,“在这儿等我。”
空无一人的教室,夕阳的晚风推开窗,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
混乱的战场,被捕的危险,为了阮亦晗的安危,他毫不犹豫地趴在她身边,“我来帮你。”
夜幕降临,山中草木,面对他近似无赖的请求,她抱着他泣极反笑,“求之不得。”
往事的回忆中,柳箫愕然地看着枫笙举起**,靠近自己的太阳穴,“你说,我们谁快?”
“枫笙……”柳箫看着枫笙的眼睛,恢复了以往的平和,淡淡的水一样的清凉,无欲无求,却有一种执拗深深地隐在骨子里。柳箫扔掉手里的飞镖,站到一边。
枫笙抬手,双枪齐发,为了确保**最大限度地发挥威力,枫笙就站在玻璃门前几步远的位置。一连串的**打在门上,不断地有玻璃的碎屑飞溅,划破她的衣服,扎进她的皮肤。最后一颗弹壳落地,枫笙全身上下都是血口子。却只在最外层的玻璃上留下一些细纹。她把**狠狠地砸了出去,双手重重地锤在门上,低下了头。
“枫笙!”柳箫靠在玻璃门上,充分体会到断桥上枫笙的心情。“你打不开的,走吧……”
“走?”枫笙忽然笑出声,“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你难道忘了,我最后是怎么学会骑单车的?是你,是你推着我,不厌其烦地陪我练了一遍又一遍!”
枫笙抬头向四周看去,走到安全箱前,一脚踢碎玻璃,取出里面的斧子,“你说的没错,我不会,在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我绝对不会认输。”
枫笙扬起斧子看向柳箫,微微笑起来,“从前是,现在也是。”
一斧子下去,虎口就震得裂开了,枫笙握紧斧柄不再出声,向着刚才砸过的位置,再一次砸了下去。
呼吸的困难让缺乏氧气的大脑,心烦意乱起来,“为什么你总是这样,被动地接受人们对你的好,再加倍地还给别人。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想要什么?”
枫笙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只是用尽全身力气不断地默默砸着。把所有的生命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在那柄沾满了她血迹的斧子上。她不敢再说话,她生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落下眼泪。
呼吸已经很困难了,柳箫急促地喘息着,心跳不断地加快,那样难受的憋闷,让他忍不住喊出声,“够了,走啊!”
“我不会走的。”枫笙看向屏幕,还有三分钟,不算柳箫呼吸消耗的,真空系统已经抽走了这间屋子三分之二的空气。她抹了一把斧柄上的血迹,更用力的抬起斧子。
“我一定会救你出来。”
斧头又一次重重落下,那扇似乎永远不破的大门上终于有了一条明显的裂纹。枫笙高兴地大喊,“有效果了!柳箫你看,有效果了。”
外面警笛声大作,柳箫却已经支撑不住自己,倒在地上。体内的二氧化碳已经增加到极限,柳箫看着自己皮肤下面青紫色的血管,意识却渐渐清晰起来,听到枫笙高兴地呼喊,感受着身后因为枫笙用力地砍砸带来的微微震动,满足的笑了,够了,足够了。伸手摸到自己扔掉的飞镖,“枫笙……走…吧……”他急促地喘息着,抬起手,“……对不起……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
“不要!”随着枫笙的哭喊,剧烈地震荡,斧头脱手飞了出去。看着柳箫手中的飞镖,枫笙眼前一花,跪了下去。“求你了!”成串的眼泪砸下来,枫笙终于抛却所有的从容自信,不可抑制地嘶声哭喊起来,“我有自己想要的,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要过什么,我想要你活下来……”她伸出血肉模糊的双手用力地拍打着砸出的裂纹。“我从来没有这么自私过,为了你,我把大家都抛弃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扔下我。”
飞镖划破了皮肤,却怎么也刺不下去,呼吸已经很困难了,柳箫没办法出声,只能用手摸着玻璃钢门上留下的血手印,哭着笑。
隔着几十米后的玻璃,枫笙把自己的手放在柳箫手里,哭得嘶声力竭,“我只想要你……”
从来没有这么悲伤,眼泪像洪水一样泛滥,枫笙知道,她救不了柳箫了。力气早就用尽了。她的一双手布满了裂纹,动一动钻心地疼。枫笙把脸贴在玻璃门上,十指紧紧地扣在掌心,“对不起,让你辛苦这么久……我却还是做不到……”
阮亦晗关掉摄像头,闭上眼睛,“开门!”
“阮队?”
阮亦晗深吸一口气,“她们在我们内部安插了间谍,我要用这两个人引蛇出洞。”
“可是我们就这样放了他们,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我不会让他们离开的!”阮亦晗转过身去,握紧了手中的拳头。“他们一个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