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时节,本就是多雨之期。这不,已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虽不大,却也将地面沾湿了,变得有些泥泞,行走起来挺不方便的。
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前行,车不大,也不豪华,甚至于有些朴素,但从上面精致的刺绣还是可以隐隐看出这车上之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停车!”一个女人突然出现在前方,堵住了去路。
“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车夫是一个穿着一身简单灰衣的魁梧的中年男子,浓眉粗须,只是从从鼻梁至左脸颊上有一道深刻的刀疤,无端地多了几分狰狞,他声音洪亮,开口问道。
“我要上车!”那女子双手环抱,轻笑道。
“这…”车夫看了一下眼前的女子,她身着一件半旧的红色长衣,只用一根发带束起来的头发略微凌乱,上面满是水珠,一张脸倒还清秀,就是她那双鞋,早已沾满了泥巴,都快看不出是鞋了。
这女子来历不明,自己和她也素未谋面,难道是公子的朋友?可那也要报下名字吧,而她一开口就要上车,实在无礼得很。
“我说,我要上车!”那女子再次强调,放下环抱的双手,然后竟然自己大步走过来了。
“公子,这…”车夫急忙向车里的主人询问道。
“无妨,李勇,让她进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公子!”李勇虽然不愿,但还是顺从地应了。他又看了一下那女子的鞋,皱了皱眉,怎么能让它玷污了谪仙般的公子呢?
那名女子已经走近,只见她坐上马车,也不进去,左脚一蹬,一只鞋子就飞了下去,右脚一踢,另一只鞋子也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双光洁的小脚,而后她嘻嘻一笑,进了马车。
李勇看得是目瞪口呆,这女子,也太狂放不羁了吧!
马车上,烨惜忱抬头见那女子径自歪坐,摸摸身下的垫子和车壁,接着再用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打量着自己,他浅笑着,开口问道道:“姑娘可是要进城?”
“嗯嗯!你去哪我就去哪!”那女子愣了一会又点头,笑意不断。看着那人一袭月白色长袍,浅银色的流苏在袖口边旖旎勾勒出一朵半绽的白莲花.忽然抬起的头,让她呼吸一紧。眼前这雪白的衣衫,雪白的手,加上墨玉一般流畅的长发用雪白的丝带束起来,一半披散,一半束敷,显得他风流自在,又带着优雅贵气。而他的眼睛如春日里还未融化的暖雪,闪亮,晶莹,柔和,晃眼,又似乎带不曾察觉的凌冽,他的唇色如温玉,嘴角微弯,淡淡的笑容,如三月阳光,舒适惬意。
天下间最俊美的男子不是他,但让人看了便生出安宁感的脸却只有这张。
“下雨多泥泞,姑娘的鞋既已被姑娘扔了,不如试试这双吧!”烨惜忱望了一眼她光溜溜的小脚,忽地从车壁取出一双绣花鞋,递至那女子面前。
鞋子很干净也很朴素,低调的银色配着那半开的白莲花瓣竟也有些精致的味道,这鞋,和这车,这人都是一样的格调。
“你怎么会把女人的鞋藏在车上?”红衣女子不怀好意地一笑,而后接过来试了试脚,不禁皱眉。
“一个朋友要我给她备置一双罢了!”烨惜忱淡淡一笑,不见对眼前女子的尴尬的嘲弄。
“那我把这鞋穿走了,你怎么跟你的朋友交待?”连鞋子这种东西都可以相赠,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吧!红衣女子正坐了起来,又继续调了调脚的位置,终是无奈,苦笑道:“你这朋友是女人吗?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脚!”
红衣女子将小脚与绣花鞋一对比,竟然足足大了一寸多。
烨惜忱看了,眸光微动,也是一笑道:“算半个女人吧!粗手大脚了一点。姑娘你且将就一下,我这朋友一时半会也不会来要的。”一年多了,她,恐怕已经忘了来要了吧!
红衣女子看着这张翩若惊鸿的俊脸,还有那双带着脉脉温情的明眸,真真是让人移不开目。
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她抓不住,却想窥视,可惜无论自己如何窥视,那一双眼睛里夹杂的迷蒙雾气让自己始终无法看透。他,其实也是个掩藏极深的人啊!
“我也有个朋友,虽说是一名女子,但却着实言行无忌得很,她也一直称自己是半个女人!”红衣女子又望了他一眼,美眸流动,轻笑道。
“哦?那应该也是个有趣之人吧!”烨惜忱轻笑,似不愿多说,只说道:“到了城里我们便分开吧,姑娘也需要换身衣裳,莫要着了凉才是。”
“是哦!你想得真周到!”那女子听了这话又是一笑,不再看他,径自躺下眯起了眼,两人便也不再说话。
“吁…”进了城,李勇开口道:“公子,我们到了!”
“李勇,你先去以驿馆接洽一下吧!”烨惜忱看了一下对面似乎已熟睡的女子说道。
“是,公子。”
“姑娘还不打算醒来吗?”烨惜忱仍然端坐着,依然浅笑优雅,可周围的空气却仿佛瞬间凝结,冷得可怕。
“哎呀!人家好不容易睡着的,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礼啊!”那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声音略微发嗲,似在撒娇。
“你为何要学她?”烨惜忱无视她的动作,声音不复温润,反而显得有些冷漠。
“谁?”那女子睁大眼睛,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你若是她,上车的时候绝对不会把鞋子丢掉,反倒会故意地在我面前踩上两脚,也不会睡觉的时候频频睁眼生怕我对你不利,呵,刻鹄不成尚类鹜,画虎不成反类犬!”烨惜忱冷笑道。
“有人想要五十步笑百步吗?”那女子脸色渐变,她瞪大双眼,反唇相讥道:“温润如玉,清高雅逸还是奸诈狡猾,阴险无比我想你比我清楚吧!哼!你和我不过是同一类人罢了!”说完便掀开车帘,伸展轻功而去。
烨惜忱独自一人坐在马车上,面无表情,久久未动,一直到李勇回来。
“公子,这百里城驿馆的人实在是狗眼看人低,要不是我们手上有太子玉鉴和皇上的亲笔信,我恐怕就被轰出去了。”李勇为烨惜忱掀开车帘子,还一边抱怨着。
“行得通就好,我们进去吧!”烨惜忱淡然开口,神色一如平常,已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