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后,格格,赶快逃啊,京城的臣民与朝中以肖相为首的大臣都拥向这边来了,再不逃,可就来不急了……”
“逃,朕为何要逃,这是朕的皇宫,这是朕的天下,朕未做愧对天下的事,在天下人面前,朕为何要逃?”皇上苍桑的脸上异常坚定着,身旁,紧紧的依偎着自己心爱的女儿惜蓉格格,“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皇上……”刘公公绝望的闭上眼睛,那如雷鸣般的脚步声,一声声如翻涌的潮水,汹猛的朝大殿方向步来!
惜蓉洁白的脸色安静的垂着,不愿去相信自己生命即将受到灰一般的改变,也不愿去相信,前一秒自己的父皇还是人前人后都倍受敬重的皇帝,后一秒,就被人冤成卖国求荣之败君,不仅人人讽刺,更是臣子与民士都相邀闯入宫中,直扑殿中来要父皇给他们一个要待……这是怎么了?惜蓉不明白,也不想去明白……只能紧紧的依附在父皇的怀中,汲取着最后一丝温暖。
“皇儿,你可曾怕?”皇上刚毅的脸上微微尚露出笑容,亲呢的抚了抚惜蓉额间有些散乱的刘海,“只可惜了,父皇终究还是未能与你寻着一位好的夫君!”
“父皇,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连父皇都不曾惧怕过,皇儿怎可退却?”拍了拍父皇的手背,惜蓉有些凄惨的笑了笑,“只是,过些日子就是母后的忌辰了,可是,就连这几日,都躲不过去了么?”
似乎想到了什么,惜蓉勇敢的咧开嘴笑了笑,手,轻轻的托起腮来道,“父皇,这下可好,咱们不用去母后坟前祭祀了,只怕,要与母后从此就合家欢喜般的相聚一堂了!”
“皇儿,但真不怕?”
“皇儿,但真不怕。”
“那好,不愧是朕的女儿,今日可洒热血被奸臣设计,来日若是还有时机,定当血洗今日的冤屈!”
“你们,还想要有来日?”肖臣拂了拂下巴处有些发白的长须,深深的仰着天叹了口气,“臣,万万没想到,圣上竟然如此?”
“奸臣!”惜蓉不屑的望了一眼肖臣那如狐狸般狡猾的眼神,“本宫也万万没想到,肖臣何时变成奸臣!”
“大胆……肖臣是一代明理丞相,又岂是你这贱人口中的奸臣?”
“人证物证俱在,宋氏皇帝与延青国签的合约与字据都在我等手中,还想抵赖不成,交出帝印,立刻退位……”
“对,我等拥护吴纵天少帅坐拥帝位……”
“退位,交帝印……”
“退位,交帝印……”
睁大着眼睛,望着一群群如蜂窝被捅烂,蜂涌而出的蜜蜂般的人儿死命的把手中的废菜臭水一盆盆,一把把齐齐扔往自己与父皇的身上,惜蓉依旧淡淡的挂着笑容,扭着头,如小时候倚在父皇肩头听父皇说故事般神情一样,静静的等待着,手,紧紧的被父皇牵着……一句句叫骂声,如是一团团致命的压抑袭在心头,惜蓉告诉自己,不要去在乎,因为心底,是着实相信,这一切都是那个人与肖臣合谋的奸计而以……
恨,心头充满着浓厚的恨意,那个人,但真如此想要皇权?
甚至为了皇权,可以如此不折手段?
虽说从小见惯了皇宫中的你争我夺,但这生死犹关的时刻,惜蓉还是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只是不想去哭,也没力气去哭,全身如被东西抽空一般淡淡的虚空着……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挂满着所谓的菜叶垃圾,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透露着浓重的臭味……闭上眼睛,有些似轻似重的拳力脚力如排山倒海般侵来,意识在慢慢的陷下去,只是还依然拼命鼓起眼睛,如给父皇些许勇气般笑了笑……头一沉,晕死了过去,从小到大,惜蓉,何来受这些苦?
皇上,似乎是瞬间苍老了无数,眼角,两滴清泪和着菜叶的臭水,慢慢的留过脸庞……紧紧的牵紧了惜蓉的手,“皇儿,随着父皇,要勇敢起来!”
“打死他们,杀死他们,卖国求荣,败君,败君……”
“杀无赫,杀无赫,对卖国求荣之君,绝不手下留情……”
街头,锁链紧紧的牵锁着惜蓉与皇上,坐于囚车之上,如罪恶至及的恶人般游街着,延街,所有的人士通通把家里能拿得出来的东西,毫不留情的扔向囚车上的惜蓉与她的父皇,“杀……杀……”
震耳欲聋的叫骂声,响天彻底的疼痛感觉——惜蓉,慢慢揭开眼皮,头,似乎有些沉重得想要一路低头下去,只是,想要看清如今父皇的情形如何,惜蓉还是艰难的挣扎着抬起头来,“父皇,可好?”
“皇儿……”皇上,老泪纵横,他一向爱戴的子民,看看,都给了他些什么?
能怨恨子民么?不能,只能去怨恨,那奸臣与高明无漏洞的设计……
来日若是还有时机,定当血洗今日的冤屈!
紧紧的握紧了双手,惜蓉从父皇的眼中,看出了恨意……“父皇……”
“皇儿,不要怕,纵然是天也来负我,我也绝不会去负天!”
“嗯……”意识牵动着睡意,昏昏的又再次闭上眼皮……只听得见脑海里,响彻着叮叮咚咚的铁链撞击声……
人群中,一锦衣少年冷眼旁观着,没有人潮的汹涌,也没有人潮的暗动,仿若置身事外,又仿若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谁人又知,他的心底,会好过到哪里去?只得压抑着,压抑着……“回宫!”
“少爷,你舍么?”小厮晃了晃眼,刚才少爷眼中的浓厚不舍情,难道是自己看错了?
“纵然不舍又如何?我也只是那一颗被人操擦着的棋子而以!只是,下令,让她来见我……”
“是,少爷!”
两条人影,瞬间并消失在人群,如从来没有来过一般,只留下一股淡淡的香味还弥在当场,见证着刚才那位华丽少爷的翩翩风彩!
像被人拉唤着一般,立于一处,惜蓉的思绪,久久难回过神来,只感觉,突然一股难得的冷得发寒的冰水从头顶淋向脚底,湿了个透彻,寒了个冰冷……
睁开眼,望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澡桶里的水及胸口直带下巴,只是温热恰到好处,两位年纪尚小却一丝不苟的小宫娥冷冷的为惜蓉擦净着身子,力道,时儿沉重,时儿轻缓……
惜蓉望着这一切,心底,并知了这一切是为何,要见那个人了吗?是要见了……问问他也好,就当去问问他,人的良心,到底是红是白还是黑?
假寐般的闭上眼来,一位小宫娥还是忍受不住的嚷嚷起来,“皇上为何还要下令让这贱人前去见殿?何不干脆一刀给他们个痛快,卖国求荣,不知廉耻!”
“小翠,你就当小声道去,别让有心人听在耳里,这会,谁也摸不准皇上心头到底是何想法,若是皇上迷恋着这贱人的相貌,来日她又爬了上去,你我,岂不是要为今日的一切遭秧去了?”
“这……”那小宫娥的声音渐渐隐了去,只是手中的澡帕,毫不留情的用力朝惜蓉白暂的肌肤抹去,道道浅红色的暗印,瞬间溢满在惜蓉的整个后背……
痛——比起前些日子所受的痛来,今日的痛,只是短小的!
握紧拳头,隐忍住心头的委屈还有无奈,也隐忍住眼角的泪水与辛酸,大口的呼了呼气,睁开眼来,“帮我,更衣罢!”
“你以为你是谁,小贱人,你自个更去罢!”那小宫娥也不顾此番什么情景,紧环抱住的衣裙,一把扔向澡桶来,还好另一位宫娥手急眼快,紧紧的接过,小白了一眼那胆大的宫娥,“小翠,你这是为何?”
“对卖国求荣的小贱人,何须用礼?”小翠不满了白了一眼绿荷,“绿荷姐,这大皇宫的,还有你这胆小怕事的么?”
绿荷咬紧了唇,不言不语,只道,轻轻拉起惜蓉来,把干净的帕子擦净惜蓉的身子,踏出澡桶,轻轻的为惜蓉换起衣来……
惜蓉一动不动的任凭摆布着,只是心底,微微感激起这名宫女来,如今,也只有这名宫女,还能如此仁慈的对自己了罢?吸了口气,轻言道,“谢谢你!”
“呃?”绿荷如受惊般抬起头来,又直直把头低下去,“不敢——不敢!”
“好了么?”小德子急急的朝澡堂唤了声。
“已经好了,公公!”小翠心急的应了一声,得意的望了望已然穿好衣着的惜蓉,“哟,你还是早些了去吧,说不定耍些狐媚子,还能得到圣上的眷顾呢!”
惜蓉没有回答,冷冷的望了一眼那得意而又骄傲的小宫女,又感激的瞥了一眼绿荷,只身慢慢朝宫门迈去……
小德子惊讶的望着一脸镇定的惜蓉,嘴挪了挪,终究还是没有道出话来,“惜……你随我去罢!”
“麻劳公公了!”鞠了鞠礼,平静的心——翻滚起来,静静的迈着小步,跟随着小德子的身后……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吧?事事,都会有一个头,只是自己,已然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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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紧紧的闭着,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惜蓉,还有今日在人群中的锦衣少年,也就是刚上位的纵天皇帝……他双后背在后背,紧紧的相握相搓着,惜蓉一动不动以静治万变的站于原地,大气不吭一声的等待着问话,心头,却又唤使着灵魂想要去好好的纠住那个可恶的男人好好问一番,曾以何时,父皇哪里对他不好了?为何,为何还要如此的对待?
只是不想去问,事情知道了起因经过与结果,就不再想要去追问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私权?为了权欲?
叹了口气,不是一人,而是两人,同时深深叹了口气……时间,顿时又凝重起来,甚至还有些许尴尬。
“你还是不答应?”纵天转过身来,紧紧的望着惜蓉,她瘦了,憔悴了,苍老了,只是眼底,为何还要有着那深深的倔强?
“纵然是死,也不会答应!”坚定的回答,眼底,除了憎恶还是憎恶。
“我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没有权力,你也不看我,现在步上皇帝之位了,你还是不看我!为什么?为什么?”
“今日会平静来见你,只想问问你,你的良心,到底是黑是白或是红?”
踉跄的退后了几步——错了么?纵天问自己,不,没有错,如今自己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想要什么没有?为何心底不宁去念念不忘眼前冷酷的女人?
“不能回答?”惜蓉挑起眉,不屑的望了望踉跄着的纵天,“你变得,恐怕连你自己也不识自己了罢?”
又是踉跄起步,几句话,仿若被人打入谷底,心——瞬间凉了个彻底!
“我恨你!”转身,大步的朝宫门步去,答案,心底已然知晓,不知道能否踏出这扇宫门,只是不想停留在此,不想委屈自己与这贼人相处于一室!
“你恨我?你有什么理由恨我?”大嚎,响彻整个宫殿。
“恨你,夺走了所有我的爱,以及我的家!”头也不回,倾开门去,只觉得阳光格外的刺眼,脑海,又是一阵空白袭来,仿佛有一道力道在胫部重创着自己,用力的拼过头去,望着了那双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睛,扯起嘴角,笑了笑,“你得到了你要的皇权,但是你永远得不到你自己的原谅!”
闭上眼,不知思绪要飘荡到何处,只是愣愣的,漫无目的的行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