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影见赵衍仍旧无甚反应,意兴阑珊的重又坐下,可是打小就好动的性子此时哪里坐得住?她摇晃着脑袋,忽然福至心灵般的想起大哥讲完故事后总结的那句话:‘没甚涵养心机的人才会将暗道机关设在书架后面,真正有城府谋略的人都是将机关设在自个床底下的。’璃影仿佛黑暗中看见了一丝曙光,她欢喜的蹦起来,伸手就拉起赵衍的手往下拽:“来,皇子听话,咱们下床好不好?我给你糖吃?”说的是商量的语气,但用的是不容反驳的气力。她一把将赵衍拉下床来,然后回身一跃跳到床上。赵衍清楚听到他的红香檀木床嘎吱颤抖着叫了一下。他微微闭了闭眼,有些不忍卒睹。
璃影把赵衍的床翻了个底朝天,连蝉丝织就的半透明床帐她也掀过来扯过去的看半天,嘴里还喃喃念叨着:“这里没有,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心思和性格如男子般粗犷的璃影,竟对一个不受皇室待见的傻皇子能用这么好的蝉丝帐没有任何怀疑。
她的所作所为让一向甚爱整洁雅致的赵衍无法忍受,他看着自己几年来未曾被人动过一向稳固的檀木床被璃影折磨得摇摇晃晃,昨日才刚刚拿了夜香花泡着洗净的枕褥被璃影踩在脚下褶皱万千。重点是,她没脱鞋子!
还有,那张蝉丝帐!那张他不久前亲自到东疆雪山下艰难寻得的夏日清凉冬日柔暖的蝉丝帐,此时正被璃影揉成一团反反复复的揉搓,嘴里还在念叨着:“这里竟然也没有…”
其实璃影着实不是故意虐待他的蝉丝帐的,只是恰逢春分时节,天气寒凉,这蝉丝帐却触手生温,宛如脂玉,且入手丝滑,温软如水。璃影摸着感觉甚好,不舍放手。于是越摸越过瘾,越过瘾越摸。顿时心里将机关一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心下顿时欢畅无比赵衍甚无语的盯着璃影,心下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光品味来。虽然璃影最先确实是来叔替他看上的。用来叔的话说就是:“张小姐可整晚都在含情脉脉的向你暗送秋波呐,你难道没发现?既然她会看上你,便定然是个慧眼识珠的姑娘。因为她透过你痴傻的表象,看到了你内在睿智的灵魂,如此聪慧的姑娘,你上哪找去?”
当时的他未置可否。可是当璃影一个趔趄向他扑来的时候,他看清了她的脸,然后想起了她说的:‘公子莫急……’。来叔事后更是大加赞赏,认定璃影就是因为过于担心自家皇子,所以才不顾自身危险扑过来挡鞭子的。还摇头晃脑的感叹:“张小姐不仅是个漂亮的好姑娘,还是个心灵和脸蛋一样漂亮的好姑娘。”
既然迟早都得娶一个妻子回来,那么娶一个看着顺眼的便很有必要。但若是个既看着顺眼又心里欢喜的,那就更加不错。
如此,他才由着来叔瞎闹腾。
可是如今这番景象……虽然他并不反感璃影用他的床,翻他的被子,摸他的蝉丝帐,但若是穿着鞋子来,他就不得不稍微提醒一下她,床这种神圣的东西,是非常有必要好好善待的。
于是,他走到璃影跟前,交叉着双手居高临下的瞧着她,慢幽幽道:“你若是再不把鞋脱下把床理好,今晚就不要睡了。”
璃影边摸着蝉丝帐边霸气的回道:“你管得着……”,‘么’字尚卡在喉,璃影忽然意识到这个声音所代表的重要性。她仰起头,张大嘴巴看着眉眼弯弯的赵衍,惊愕无比。蝉丝帐从手里滑落,甚柔顺的溜到了床底下。
赵衍弯腰捡起蝉丝帐,顺势坐在璃影身边,转头对着她甚是悠然道:“你别浪费气力了,这里根本没有暗室。本王不需要这么俗套的东西。”
璃影缓缓转头,仍是张大了嘴巴。愣愣看着赵衍许久,待终于反应过来,她一个惊吓过度往后连退数步,终于扑通一声,掉床下了。
这一摔着实不轻,但她没觉着疼,颤悠悠的爬起来,她抖着手指惊讶非常:“你你你、你竟然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