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媱之事后三月,正当赵衍不解皇后为何还没动作之时,皇后身边新来的随侍许嫣来到健王府,亲自将璃影请进了宫,说是皇后许久未见健王妃,特邀约健王妃入宫一叙。
这个理由着实牵强,心机单纯如清夕,也不无忧心的向璃影道:“小姐,依媱方去不久,皇宫中传言纷纷扬扬,皇后想来心内定是烦躁不已的,此时却说邀约您叙旧,想来此言甚虚,她的真正意图,只怕是要小姐您代替依媱,侍奉与她呢。”
璃影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看着清夕道:“你啊,就这点出息,如此还是呆在健王府吧,没事别出门了,免得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我去去就回,不用耗费多少时间的。”
清夕委屈的嘟着嘴,虽则不是第一次被小姐打击了,但如健王府后,她已经跟着小寒学聪明了好多,如此还被小姐打击,她就着实心里不大舒服。至于小寒是谁,额,清夕当然不会告诉小寒就是最近她暗恋上的也是健王府中除了赵衍最帅的男人,问他是干嘛的?要相信清夕的眼光,人家小寒是可是健王府中专门照顾王爷王妃膳食的御厨,连陈妪也只是偶尔打打下手。
看着小姐就要离去了,她还是尽责的问:“小姐,来叔带着健王出去散心了,要派人送信告知么?”
璃影顿了下,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入宫也好几次,没甚大不了的事,等他们回来,再告知吧。”
清夕‘哦’了一声,待小姐走后,她还是坚信自己的第六感没错,小姐此次入宫绝非什么好事,她当下便急急忙忙的跑到厨房,问小寒怎么办,事关王爷王妃的问题,也就是健王府的大问题,小寒像考虑国家大事般紧紧皱着眉头,在脑中来来回回的设想了许多次,比如王妃被皇后看上而改嫁为皇后的女人再也回不来时,王爷从傻转疯怎么办?比如皇后将依媱的死怪罪在王妃身上,对王妃下以毒手再也回不来王爷相思成灾为爱殉情怎么办?如此如此,小寒真是操碎了心。
清夕虽然不能理解为什么小寒的设想里每一次小姐斗回不来,但是她此时已经完全被小寒的足智多才所倾倒,一时竟忘了自己的来意。
还是小寒敬业,他皱着眉头,告诉清夕,说一定要立刻、马上去告诉来叔王妃入宫的事,不然王妃若是回不来了,不管因为什么而回不来,那都是咱们健王府的灾难,重之又重的灾难。
清夕马上在小寒的话语中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严肃着一张脸,怀着小姐已经被皇后绑架再也回不来的心情在竹林找到了王爷和来叔,将小寒的设想的可能性与来叔这么一说,来叔也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来到赵衍跟前,急急说道:“王妃被皇后召入宫,十有八九回不来了。”
赵衍一愣,手里的酒盏摔了下去,他愣愣的看着来叔:“你说什么?”
璃影来到皇宫,皇后看着仿佛憔悴了不少,她微微皱着眉头,接过许嫣递给她的牡丹香,拿在鼻尖嗅了嗅,缓缓的看着璃影,幽幽开口道:“健王妃还记得依媱罢?”
璃影点点头:“记得。”
皇后续道:“依媱这孩子,自小是与韵时一块长大的。”
璃影又点点头:“恩,听说过些。”
事实上,此时此刻,璃影除了点头,着实不知该做些什么别的动作。不知为何,她每次见皇后时,总是浑身的不自在,她与皇后从来就不知该说些什么话题,她不知道自己与皇后将会产生什么话题,她更不知道,皇后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频繁约她入宫,到底是为何?若真是闷的发慌没事干,不是还有韵时公主么?不是还有皇上的后宫三千么?她又从未做过勾引皇上的事,事实上她连见皇上一面都很难,又是皇家儿媳,又何来勾引?所以皇后如此针对璃影,便着实没有道理。
皇后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拿着牡丹香,微皱着眉头徐徐又道:“依媱就好似我的孩儿一般,若是让我查出谁害了她,我定是不会轻饶的。”
璃影点点头,道:“如此心狠之人,自然要是要处罚的。”如此说着的时候,璃影自然而然的想起太子,随即便不由得替太子操心不已,真希望皇后永远都不晓得那人是谁。平心而论,太子确实混蛋了些,勾引了人家却又不愿对人家负责,许了诺言却又不愿付诸行动,你说,如此难道还不该死么?
可是佛祖又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既然依媱的事已经无法挽回了,那便着实没有必要再牵连上一个太子陪葬,否则这也未免太可惜了太子的一腔学识,主要是可怜了教太子学识的先生。
皇后看着璃影,微微眯着眼问:“哦?既然健王妃说要处罚,那你倒是说说,如此之人,该如何罚?”
诶?璃影愣了楞,不晓得这话题怎的转到这个上面了,这次皇后召她来,难道不是和以前一样,坐好了听她发言就行了么?怎的这次改变模式,竟然要她发言了呢?
皇后悠悠开口又问一次:“健王妃,你说,该如何处罚这种小人?”
璃影讪讪然的笑了笑,呐呐然不知该怎么说,想说的狠一些吧,可如何才算作恨?罚他一世不得娶妻算不算恨?罚他十天不吃不喝算不算狠?或者罚他沿着乌石巷裸奔三日算不算狠,又或者干脆点一刀两断来个处斩,这算不算狠?
一时间璃影颇为纠结,她怕说的轻了,以皇后依媱的感情会发怒,到时由于找不到凶手而将怒火转移到自己身上,那就着实不好了。
唉,这个问题,比起小时候在学堂时,夫子提的那些文绉绉的问题更加困难,更加闹心。
璃影皱眉想了许久,犹豫着开口道:“要不,还是罚他……为依媱守孝,三年内不得娶妻纳妾吧。”
皇后顿住,定定看着璃影,眼里似乎有寒芒一闪,吓得璃影浑身抖了抖,果然,她到底是说的太轻了,惹怒了皇后了么?到时她将怒气全发在健王府或丞相府或她个人身上,那可该怎么办?
璃影顿时想哭的心都有了,她和太子无冤无仇,一点交集都没有,她凭什么要平白无故的给太子背这个黑锅啊,她凭什么要摸着良心怜悯太子而把自己搭进去啊,她虽然信奉佛祖可不代表她就可以代替佛祖普度众生啊。
就在璃影犹豫着要不要改口说罚他终身不得娶妻的话后,皇后笑了。
只见她笑的温婉悠然,看着璃影悠悠道:“健王妃果然宽宏大量,心存仁善啊。能娶你为妻,果然是健王的福分!”
璃影愣愣的看着皇后,不晓得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是颇为配合的干笑两声,点了点头。
皇后却又瞬间敛了笑意,语气中透着冰冷肃然:“可是,他待依媱的时候,却怎的没这仁善?若真如建王妃这般说的待他,岂不太便宜了?”
璃影怔怔的看着变幻莫测,脸上表情变换如天气般频繁的皇后,呐呐的张了张嘴,半天才挤出来一个‘是’。
皇后留了璃影许久,随后还特别人道的问了下健王的近况,对健王府的近况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心,甚是还问了陈妪之前问过她的同一个问题:你入宫将近半年,可怀上了没有?
璃影一时表情颇为尴尬,再一次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想还好她没怀上,若真是怀上了的话,不知依照皇后对赵衍的态度,会不会直接将她一把推倒在湖里,直接对她一招打胎?
璃影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多谢娘娘关系,尚未有的。”
皇后点点头,笑看着璃影的眼里意味非常:“想来每一个女子都是希望为自己的夫君至少生一个孩子的,健王妃应该也不例外,如此,可要好好抓紧时间了。”
璃影看着皇后,坦然笑道:“这个倒是不急,王爷虽傻了些,但所谓来日方长。”
皇后眉眼的笑意越发身,用一种或嘲笑或怜悯的古怪眼神瞧着璃影,意味深长道:“是了,来日方长。”
璃影临走之时,皇后让许嫣捧出一盆碗大的盆栽,上栽着一株开着绿色花簇的绿植,筷子般高,暗香隐隐,莹莹泛光。
璃影接过,不解的看着皇后。
皇后笑道:“这株花,是中原罕见的清心养神的植物,名叫绿影。过两月便是太子的生辰,我这儿刚刚出了白事,故而不能参与宴席,但终究,礼还是要送的,所以,烦请健王妃出宫之时,路过东宫的时候,替我把这绿影送给太子。”
璃影点点头:“皇后吩咐的,一定送到。”
皇后点点头,顿了顿,又道:“这是昂贵到非金钱可买的东西,故而一定要小心些,也请转告太子,一定要摆在卧房中,这话夜中会莹莹闪光,甚是好看。”
璃影点点头,捧着‘绿影’出了椒房殿。皇后在身后,目视着璃影,缓缓吩咐道:“许嫣,送送王妃,直到出宫后,再回来。”
许嫣点点头,随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