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夕还没走到盘龙殿就在御花园碰上了玄祭。
“姐姐,千岁。”馨夕仅仅微微惊愕便立刻恢复了常态。“姐姐怎么不在盘龙殿陪着王上?王上如今可安好?”
玄祭与馨夕对立而站,轻笑。“多谢妹妹费心了,王上还好。”优雅的拂袖摘下手边的一只盛开的花,摆弄着。“妹妹可有空?姐姐有些事,想和妹妹聊聊。”
听完,馨夕笑容不再自然,自知躲不过,馨夕便没有拒绝,默默无语的跟在玄祭身后,离开了御花园。
刚到月影楼,方儿就退散了所有下人,包括馨夕的贴身侍女。而对此行动,馨夕也只是看一眼就默许了。她知道,她和玄祭之间的聊天是隐秘的,就算玄祭的人不遣退下人,她也会主动让那些人离开的。不过馨夕不太满意方儿的存在。毕竟,她们的谈话不能外泄。“姐姐,你的人遣退了妹妹的人,自己却还留在这里?不知姐姐是想……”
馨夕带着质问的口气引来玄祭的蹙眉,但馨夕好像不打算理会,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愿,假装看不见,依旧喋喋不休。“姐姐,虽说王上一直宠爱你,但并不意味着在这里……”
“好久不见,三十七。口齿伶俐了许多啊。”馨夕还没说完,玄祭就不耐烦的打断了她慷慨激昂的陈词。她现在的嘴角竟让玄祭心烦。
馨夕一时没有明白,疑问的眼睛看着玄祭。“什么?”
玄祭玩味的眼角带着浓浓笑意,轻唇微张,道出六个字:“第三十七任…‘蛇’。”
馨夕微微变了脸色,最后那个字,对她的影响绝对够大。馨夕心中暗想:是萧尘告诉她的?不可能!
“不是王上告诉本宫的。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你是第几任。不,应该说…除了每届‘蛇’和本宫以外,没有人知道目前是第几任‘蛇’在掌控组织。”玄祭像是知道馨夕想什么,在她之前说道。
馨夕盯着玄祭,想要从玄祭看似无害的笑容中看出什么。不过,她怎么看,都只是一张笑脸。
“呵呵。”玄祭突然笑出声。“如果本宫说:是第三十六任告诉本宫的。你会怎么办?”
馨夕眼睛大睁,原本的疑问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惊恐。“第三十六任”这几个字始终在脑海里回荡。
“没错。”玄祭起身走到馨夕旁边,俯下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就是那个被你毒死的第三十六任。”
馨夕全身一个冷颤。玄祭妖艳的笑容一点点变换成一张沾满鲜血的娇好面孔。那面孔张开嘴呼喊着:“徒弟,师傅来看你了,徒弟。”
刚一张嘴,那张脸嘴角就流出鲜红鲜红的液体,滴落在馨夕身上。
馨夕猛的站立转身后退,死盯着那张脸,唇瓣惨白惨白并不断抖动。“你你…”
“是不是早忘了这张脸了?”玄祭的声音突然从馨夕身后传来。馨夕速度转头,看到坐在床边的玄祭。
玄祭面无表情的张开手平摊开来,那张脸缓缓飘动,直到飘到玄祭手上不停的转动。“这张脸,你用了多久才遗忘掉,三十年,五十年,还是…”玄祭瞥了眼手上的面孔,“至今没有忘记!”玄祭的声音像从远古传来,悠长悠长的荡在月影阁的上空。
馨夕不敢回答,只是不住的向后倒退,一不小心,跌倒在地。
“你说,要是杨宇孟还没有死,看到这张脸…该是什么表情?”玄祭突然一个转头,手里的那张脸同样转动,两张艳丽的脸蛋一同看向馨夕。
馨夕这才想起,杨宇孟已经死了。“呵。”馨夕故作轻松。“但他们已经死了,已经全部死光了。”
“谁说…他们全部死光了?”玄祭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咯咯”笑出声。
“你笑什么!”馨夕听着玄祭的笑声,只觉得毛骨悚然。必定有什么是让自己不舒服,让她开心的。是什么,究竟是什么?他们当初确实死光了,那,玄祭在笑什么!“你在笑什么!”馨夕更大声的喊道。此刻,除了大声,馨夕不知道该怎么掩饰自己的恐惧。
“我在笑你无知啊。”玄祭秉着气不死人不偿命的原则,逗得馨夕无可奈何。
“你…”
玄祭伸出手,理理手里那颗头颅的发丝,又用魔力擦干净那张脸颊,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真不知道,秋雨当初怎么会选你接班?”
没错,玄祭现在手里的那张脸,就是秋雨——第三十六任‘蛇’。
“呵,为什么不可以。”馨夕不服输的顶回去。“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全部无能,死掉了,只有我还活着。这不就证明,我比他们都强吗!”
“唔。”玄祭摇摇头。“你还以为就只剩你一个?”
“不是吗?”
玄祭起身,向馨夕走近一步。“你是真的不知道杨宇孟证明死掉的吗?”
馨夕沉默。杨宇孟的死,她只知道是萧尘动的手。但具体原因,她确实不知。
“你以为,杨宇孟死于王上之手?”玄祭勾起嘴角。“这只是其一。真正使杨宇孟死的人…是你的下一任——第三十八任‘蛇’——夏安!”
馨夕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玄祭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
“她没死!”馨夕喃喃道。“还是我救了她!”
“没错,是你,救了第三十八任‘蛇’。”玄祭纯粹看好戏的样子,在一旁火上浇油。
馨夕木讷的抬起头,看向秋雨的脸。
“不过,现在夏安还不会来找你的麻烦的。”玄祭轻轻挑起馨夕的下巴,四眼对视。“只要你乖乖的。”
馨夕紧紧盯着眼前的紫眸,咬紧下唇。
“对夏安而言,她若是想让你死,你绝对活不到现在。不过,夏安好像想尝试一下你当初的经历。”
“你就是在床边看着秋雨吐血身亡的,不是吗?”玄祭用另一只手将那张脸扭向馨夕。看到馨夕躲避的目光,自知目的已经达到,又将目光扫过她,示意门口的方儿。
方儿很自然的上前接过那张脸,放入一个锦盒之中,然后将锦盒放在馨夕脚前的地上。
雪白的锦盒上滴有一两滴鲜红,狠狠的刺痛了馨夕的眼,她感觉腹中不停的翻滚,几乎要吐出来。“你什么意思?”馨夕平复了一下心情,弱声问玄祭。
她没有问玄祭的身份,倒问起玄祭的目的,看来她也不是那么笨,最起码知道自己没有权限知道玄祭的真实身份。
“本宫啊?”玄祭把玩着床边的流苏,“没什么意思。”转头看向馨夕。“只不过有人没有按照规律办事,让本宫有些烦恼。”
玄祭的话让馨夕听得一头雾水。“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个老和尚应该告诉过你,该怎么办吧。”玄祭起身,走向馨夕。馨夕还没有明白过来,依旧懵懂着。
“可你却没按他说的去做,不是吗?”玄祭走到她脚前,马上就要踩上地上的锦盒,而玄祭却像混然不知似的一脚踩上。锦盒在玄祭脚下粉碎,化成齑粉,竟然没有一滴鲜血,继而换成一阵风消失了。
清风吹过馨夕。感受到风中模糊不清的齑粉,馨夕想起萧尘找她的那天,于是打心底觉得恐惧。
看馨夕变换的表情,玄祭知道她理解自己的意思了。“想起来了?那你应该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吧!”
馨夕无力的点头,扯出一丝苦笑。“我知道,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发现,更没想到的是,你远不是我想的那样。你比我想象的更令我迷惑。”馨夕迷离的眼睛望向远方,好像看到了高高的玄祭与在她脚下苦难的自己。“你竟然与‘她’也有关系,是‘她’命你惩罚我吗?”
“呵。”玄祭没有回答,只是冷笑了一声。
“那就来吧。”馨夕闭上眼睛,抬起头,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玄祭高举臂膀,手变换出淡紫的光芒。猛的落下,带着一阵强风。
杀气腾腾的手却突然在馨夕头顶停下。
“方儿。”放下手,玄祭背对着馨夕,不想看到她眼中疑惑的神情。
“是。”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方儿便面无表情,瞳孔根本没有焦距,只是木讷的执行玄祭的命令。同时,由于她是玄祭的傀儡,玄祭对她的命令根本不用说明,就像现在,只需一个名字,她已然明白。方儿走到馨夕背后,一个剑手打在馨夕后颈。
听到沉闷的落地声,玄祭知道馨夕已经昏迷。回想自己的行为,微微恼怒。自己竟然因为馨夕有害萧尘的行为而想杀了她,这还是自己吗?萧尘一死,不正好和了自己的心意吗?扰乱政治,萧尘注定没有好下场,自己又何必在意他现在的处境呢?
自责了一会,玄祭就恢复了。命方儿将馨夕送回,玄祭又起身走向盘龙殿。
现在还不是扰乱政治的最佳时期,月弦城还需要有一个人治理。它还有一场战斗要进行,在这之前,玄祭或许还要再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