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儿的几句话表明了他们的来意,‘兔’也很迅速的检查着萧尘的身体。
看着‘兔’神秘色彩的手指在萧尘身体上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小柚子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可萧尘全程都没有反应。完全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兔’摆布。
倒不是萧尘有多淡定,丝毫不担心‘兔’与生俱来的毒,只是此刻他的思绪早已不在这里。萧尘现在的脑海里,只有那片看起来永无止境的黄色花海。
事实上,玄祭的梦,还是有真实性的。这件事,要从头说起。
想起那日,馨夕帮助萧尘寻找‘凰’,却设计不让萧尘知道卡片的存在,而使萧尘进入‘虚空’之间,无法出去。
萧尘在漫天遍地的黑暗里,眼前空荡荡的单一色调已经让他视觉疲劳,完全感受不到眼睛的存在。好在触觉还被留下,萧尘还能一次次的自己摸索,还能自己触碰自己,告诉自己,最起码,自己还活着。
可是,这样终究不是办法。萧尘独自一人在漫无目的的游走,时时刻刻戒备着不知名领域的危险。在那里,人类的感觉永远只有自己,内心脆弱的随时都会崩溃。
萧尘不知道自己寻找了多久,因为在那个空间里,根本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即使明白自己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也已经饥饿,干渴了很久,可是这个很久,究竟有多久,萧尘心里完全没有底。
萧尘很佩服自己竟然没有倒地不起。说来奇怪,即使自己足够累,足够渴,却始终能够站起来行走。干裂的唇瓣,无力的手脚,晕晕沉沉的大脑,每一样都该将他打倒在地,可偏偏聚集在一体,还坚持行走着。
萧尘总觉得自己体内有一股莫名的力量,这力量来自灵魂深处,就是这股力量支持了自己。
萧尘想过,莫非,自己在燃烧灵魂给予自己能量?后来,萧尘就笑了,本就干裂的嘴唇一下子扯开,所剩无几的活力鲜血缓缓流出。萧尘舌头舔舔,完全感觉不到滋味。
呵呵,燃烧生命有如何?能走出这片区域,能坚持到最后,能再次看到玄祭,再次守护她,那就燃烧吧!用这火焰照亮前方的路吧!
可最终即使萧尘愿意将自己的生命燃烧殆尽来坚持下去,萧尘还是无法继续站立。
“扑通”一声,萧尘半跪在地。这声音,在安静的让人发疯的黑暗里被放大了数十倍,如同雷鸣于耳际,震得人发慌,不能言语。
而这一跪,更像是个开始,萧尘努力支持的世界一片一片随着这一跪破碎,瓦解,跌落。萧尘开始呼吸困难。因为缺水,本来就饥渴的喉咙更像干涸的地面,龟裂上翻的土地似乎被硬生生剥落。即使眼前一片黑暗,萧尘还是觉得两眼昏花,浑身无力。连动动手指,都奢侈得难以实现,更何况是抬抬手脚。
萧尘身上早已冒不出汗水来了,但全身依旧酸疼的喧嚣着,想要释放。萧尘努力让自己不至于晕迷过去,可粗喘的呼吸确实不易支持头脑清醒。
晕厥,不过一瞬间的事情。一下子,萧尘支持着身体的双手一软,向地面扑去。那一刻,萧尘只想:对不起,玄祭。朕······
萧尘以为,自己就这样死了。之前多少次赐死于他人,高高在上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里死亡这么近,近到所有毛孔都紧贴着死亡的气息。与死亡打交道多少次的萧尘,终于被正视于它,自己单独面对了。
昏迷中的萧尘完全感觉不到外界的一丝一毫。萧尘想:原来这就是死亡,确实,没有痛苦了啊。
可萧尘最后还是醒来了,浑身上下完好无损的醒来了。不带一点负面影响,在黑暗里的生活仿佛就只是梦一场。萧尘甚至自己也以为那就是梦一场。
不在考虑那些,萧尘开始正视所呆的环境。漫天的黄色花海,毫无杂质,除了花,就是花。直挺挺的枝干,不带一片叶子,单单在顶部,开着一朵黄花。
萧尘迷惑,随即靠近一朵,仔细端详。原来,每根枝干上都长着一个一个的小鼓包。被最外的一层透明物质包裹起来。向上看,这透明物质竟一直连接着最外的一层花瓣上。
萧尘剥开那层物质。果然,一个个小鼓包里,包裹着还没伸展开来的叶子。
萧尘还在奇怪,一个想法突然冒出脑海。
这片花海,在阻止除了花以外的所有生物的存在。
被这个想法吓一跳,萧尘环视一周,除了花,还是花。萧尘感觉到四周奇异的芳香,深深呼吸几口,平复了跳动不安的心。突然,萧尘觉得这香也似古怪,似诱人沉沦下去,再无斗志。
冷汗自额头沁出,萧尘自我安慰。这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
萧尘知道,这是凰。那么自己的任务就是找到唯一盛开的金昙花。萧尘左右看看。一模一样的半开的花骨朵,或者还未开的花骨朵,该这么寻找?更何况···萧尘越来越觉得这里存在着危险。
看来要更加小心谨慎了。萧尘暗暗下定决心。
正在投身于寻找金昙花任务的萧尘却又一次听到了凰的声音。
“对了,由于你是靠我的帮助出了‘虚无’世界,所以,给你增加点难度。”凰顿了顿,给萧尘消化的时间。“这片花海,每时每刻都在吞吐着气息。它们很香,也有平复内心烦躁的作用。但,一旦吸食过多,全身的神经都会被麻痹。也就是说,轻者,会丧失斗志,逐步放弃寻找,最终迷失于这片花海;重者,丧失思想,丧失理智,被奇香所支配,做出根本不知道的事情来。”
说完,凰笑了,笑得大声,笑得开心。仿佛说了一件令人欢快的事情。而听完话语的萧尘,却震惊了。
原来,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原来,这莫名的警惕,是因为确实有危险潜伏在身旁。原来···自己还是难以摆脱死亡的利爪。
之后的萧尘,便与玄祭梦到的情况差不多了。只不过,萧尘自己对于寻找的范围是不清楚的,只是感觉花海大得很,大到自己根本无法丈量。而自己努力了多久,也是忘记了。
萧尘感觉自己像是再次经历了在‘虚无’世界里的遭遇。虽然现在可以看到,可漫天的花海,与漫天的黑暗,有何区别?
同样的孤独一个人,同样的小心摸索,同样的随时随地面临死亡。同样···想念玄祭,希望能活着,看到玄祭。
可是,萧尘寻找了许久,终是没有找到那朵金昙花的。奇异的花香先一步占领了萧尘的思想,支配了萧尘的动作。
萧尘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发疯似的行为,可偏偏无可奈何。
身体,完全不受管理;行动,完全违背思想。萧尘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困在一个笼子里,由花香组成的牢笼。自己在笼子里看着自己疯狂。
明明可以感受到手指摩擦的感觉,明明了解到骨肉剥离的痛楚,却丝毫无用。每一个动作,都成为下意识,一下一下,不止休。
那个洞,萧尘也确实挖了,可是是否有那个光亮的存在,萧尘竟是想不起来的。随着花香占据自己身体时间越长,自己思想越模糊。连眼前看到的情境,都不一定清楚。
等到了挖掘的时候,自然已经模糊不清,哪里知道是否有光亮啊。
不过,萧尘想过了,或许,玄祭的梦,便是自己的遭遇吧。那么,那个光亮是什么?为什么又突然消失,成为一大片黑暗?自己被黑暗吞噬?
萧尘想不明白这些种种。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时的自己绝对是由花香支配的。玄祭不是也说,自己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吗?
再说被花香支配后的自己。思想模糊后,萧尘再一次以为自己死亡了,却又一次清醒。
清醒后的萧尘依旧躺在黄色花海里,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坐起来之后,两眼能看到的不远处的金光。
金色的光芒一下子刺激了萧尘的大脑。金色···难道,是金昙花?!寻找已久的金昙花难道真的出现了?
萧尘来不及思考,就在耳边不远处的土地的吸引力远远大于一切。萧尘跪着向前前进几步,两手拨开摇曳的黄花。
金色的光芒从地面上一朵怒放的花朵上散发出来,射得萧尘两眼生疼。
泪水一下子填满眼眶。萧尘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激动过度,还是光芒太亮,刺得眼睛流泪。萧尘只知道,金昙花,终于被他找到。
萧尘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靠近那朵独特的花朵。
在头顶旋转许久的太阳也似完成了任务,终于向西靠近。夕阳西下,最后一丝余晖照亮花海中的那人,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