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尘想过,其实,如果自己当做不知道,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自己,就不会后悔。如果,自己不插手,或许,真的不会发生。可偏偏,是自己促成了这一切。
平淡的用过午膳。饭桌上,既没有小游子的小动作,也没有‘兔’对食物的挑剔,更没有几个人或真或假的烂语。总之是安安静静,平平淡淡,一如往常的宴事。
午膳之后,便是约定俗成的晒太阳时间。萧尘抱着玄祭,窝在特制的藤椅上,大小恰好适合两人。阳光洒下,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萧尘惬意的眯上眼,手轻轻抚上怀中安静沉睡的玄祭。低头,娇小的脸庞带着满满的舒适,温暖人心。
“王后睡得很舒服。”肯定的语气从一旁传来。
萧尘收回柔情的目光,看向说话的人。“是啊,毕竟,她晚上总是睡不好。”怀中人儿一声嘤咛,萧尘赶紧停止,两手缓缓安抚着。
半响,等到确认怀里的人熟睡了,萧尘才低声开口:“神医,不知王后的病,可有起色?”
‘兔’思索一阵,没有说话。
“无论朕何时相问,王后总是宽慰的姿态让朕不必担心,还总说着自己已经好转。待朕说要找你细谈的时候,她却总是不愿朕去。”看到‘兔’的犹豫,萧尘苦笑。“相必,真实情况不容乐观吧?”
“不知王上是怎么想的?”‘兔’没有立刻回答,反倒问起萧尘的思想。
摇摇头,萧尘脸色不太好看。“玄祭她再三阻拦,已经向朕表明:这件事,完全不如她所说的渐渐好转。朕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了。”
看萧尘视如死灰的样子,‘兔’只好说明。“王上,事情还没有您想象的那么糟糕。”
“哦?”听到‘兔’的话,萧尘苦涩的脸庞微微有了亮光。
“王上,王后的病情虽然没有好转,但最起码已经稳住,不会再有大的变动了。”
“大的变动?”萧尘听出‘兔’话语中的蹊跷,立刻出声问道:“难道王后的病情还出现过变动!朕为何从未听说?”
“是的。”‘兔’回答的坦然,似乎对于萧尘的无知并不惊讶。
“那是何时的事?”萧尘皱着眉头,低头看一眼怀中的人儿。
“在王上请‘兔’来的十日后。”
“那为何不告诉朕?”萧尘一听,怒气一下子窜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玄祭还在熟睡,他一定会大声斥责‘兔’。“甚至连朕三番两次的询问,你,是不是都在欺骗朕!”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萧尘几次从‘兔’口中得到的消息,皆是还好,局面还哦控制得住。难道,病情的恶化就是还控制得住吗?
“我是一名医生。”面对萧尘的怒火,‘兔’没有丝毫胆怯,不卑不亢的回答。
“什么?”
“我是一名医生,有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病人的病情”‘兔’看一眼毫无知觉的玄祭。“有权由病人自己掌握是否被他人知道。”
“我是王上,她是王后。难道这样朕都没有权利!”萧尘低吼的声音明显不满,恨不得敲醒‘兔’,让他明白他们的关系。
“你不是病人。”‘兔’也回答的干脆,完全无视萧尘。
被‘兔’说的一时语塞,萧尘不知该如何反驳。
“王上应该体谅王后的苦心。”
一语惊醒梦中人。萧尘紧紧环抱的双手,低头亲吻玄祭的额头,喃喃道:“辛苦你了,玄祭。”回应萧尘的,是玄祭甜甜的笑容。萧尘释然。
“那么,现在能告诉朕,当时的情况了吗?”萧尘用深情的目光看着玄祭,轻声问‘兔’。这一刻,他已然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上,仅仅是一个关心自己妻子的普通男子。
“当然。我今天既然告诉王上了,就不会再隐瞒。”‘兔’爽快回答。
‘兔’说完,萧尘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在请来‘兔’之后的那段时间里,玄祭每日都会向‘兔’汇报昨晚的情况,平平淡淡的十日过去了,玄祭的怪病既没有减轻,也没有加重。
‘兔’一度以为,玄祭的病就将这样了,甚至打算告诉萧尘放弃治疗。因为他明白,每日的药理都只是白搭。可就在‘兔’打算放弃的时候,根据玄祭的叙述,病情加重了。
这对神医‘兔’来说,自然是不可饶恕的。先是自己无措于怪病,后是在自己手里的病人病情加重。这对‘兔’已经不止是奇耻大辱了。
因此,‘兔’改变了之前的决定,反倒要与病魔好好斗一番。决定这样的同时,‘兔’告诉了玄祭关于病情的问题。玄祭的反应倒淡然,没有大悲大喜,仅仅是希望‘兔’不要告诉萧尘。拥有职业道德的‘兔’自然爽快答应了,所以萧尘才会至今才知道。
好在这样的情况仅仅维持了几日。继而病情又急转好转。可没过多久再次恶化。但病情似乎恶化到一定程度便不再变化了。几番下来,终于在几天前不再变化。玄祭虽然每天不能安慰入睡,但好歹现在能歇息下了。
‘兔’越说,萧尘越揪心。原来。怀中的小人,曾经历了这么艰苦的生活,自己却从来不知。自责的心越来越重,萧尘恨不得自己替玄祭承受。
每日的安稳睡眠,本就再自然不过,而玄祭,却享受不到,那种生活已然成为奢侈。萧尘不知道明明是那么弱小的身体,这么能承担得起如此的悲剧。感觉怀中轻巧的身躯,萧尘心头颤抖。
自己终究还是让她受伤了啊。自己的护翼竟不能保她周全,竟然还需要她自己为自己撑起保护伞。
“那现在该如何?难到就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萧尘低沉着声音问道。他决定,还是要保护玄祭,尽自己所能的保护。
“现在,局面也未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兔’犹豫着回答。
“朕该怎么做?”‘兔’的话给了萧尘希望。
“根据我对药物的研究,王后病情反复必定事出有因。我检查过王后的身体,并无大碍。所以,如果不是膳食问题,就是环境问题。”‘兔’捏着手指,危险的勾起嘴角。“膳食问题,我曾一一检查过,没有异样。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是环境有问题。”萧尘接着‘兔’没说完的话。“可这环境,该是哪里有问题?”萧尘环视一周:“朕是不是该为王后换个环境居住?”
“这倒不必。”‘兔’摆摆手,笑盈盈的样子。“根据我的发现,这环境,应该只有一处有问题。”
“一处”萧尘看着‘兔’的笑容,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没错,只有一处。就是看”‘兔’盯着萧尘的双眼。“王上愿不愿意触碰那个区域。”
莫名的情绪涌上,萧尘回看向‘兔’。‘兔’的眼神似乎有着诱惑力,带着奇怪的,看不透的色彩,让人挪不开注意力。
“这个皇城里,还有什么是朕不能触碰的,更何况是这小小的月影阁。就算这里是王后的寝宫,但同样是朕的领土。告诉朕,那一处,是哪里?”
“紫藤苑。”‘兔’动动嘴唇,吐出三个字。
一下子,萧尘不再自信满满。
“不知王上还是否愿意违背王后的心思,去触碰紫藤苑这片禁区。”看到萧尘明显一变的脸色,‘兔’又问道。
确实,即使整个皇城都属于萧尘,即使连月影阁都是萧尘的所有物,但惟独这个紫藤苑,偏偏不能归属于萧尘,偏偏是他不愿,不能,更不该触碰的禁地。
事实上,只要是涉及到紫藤苑或者紫藤蔓的事,无论是谁,都没有资格在未经玄祭允许的情况下触碰。更何况,萧尘曾那样小心翼翼的呵护已经一片狼藉的紫藤苑,曾下过命令:从今以后,任何人不能随意出现在紫藤苑的范围内,也不要随意提及紫藤苑和紫藤蔓。
紫藤苑,几乎已经从人们的视眼中淡出,像一个过客般匆匆离去了。可如今再次被‘兔’提起,被硬生生摊开放在眼前,萧尘只有无力之感。
已经决定了要守护玄祭,却在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就要止步了吗?
“为何是紫藤苑?”萧尘出口问道。他想知道自己纠结的问题究竟值不值得。
“王上难道没有注意到紫藤蔓正在散发它独特的芳香吗?”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兔’深深嗅了几口,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真香。”
“香气?”萧尘冷声说道。“朕在紫藤苑呆了许久,还未曾闻到过独特的香气。”
“呵呵。”‘兔’低声笑了,萧尘的不信任没有影响他丝毫。“这香气很隐蔽,凭我对万物的敏感程度,也只是最近才发现的。”‘兔’双眼里闪出兴奋的光芒。“而这香气也绝对不一般。”
“朕如何信你?”萧尘依旧冷着声音,没有轻易相信。
“信不信全由王上。”‘兔’不恼不怒,笑呵呵的。
恰逢怀中人儿一个转身,萧尘与‘兔’噤了声。
不会,‘兔’才说道:“言尽至此,王上您怎么做,‘兔’就管不上了。恕‘兔’先行告退。”
说完,‘兔’就离开了,留下阳光下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