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不早了呢,我们也该进宫赴宴了。王爷王妃请吧,晨栀跟在你们后边。”她浅笑着说,随即转身离去,走向那边的马车。
斜阳刚好,金灿灿的余辉照得她小脸儿闪闪,只是她的心没法再被温暖,她犹记得阮素芝亲切而随意地唤着他一声“厉尘”,不带姓氏地叫着他的名字,她都替阮素芝幸福。
笑一笑,她走向后边的一辆马车,从容地坐了进去。而停在前边的一辆马车,是属于王爷王妃的专用,但可笑的是,那辆好看的、高级些的马车,她从没坐过。
只有在这种没人看的见的空间角落里,她才敢恢复自己真实疲惫的情绪,那种难过,哭都哭不出来。闷闷地靠在车壁上,闭合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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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宴席喜气洋洋,谁不知道慕王爷又娶了妻,虽说来自民间,却因为是南厉尘认定的女人而使得众妃子和大臣们对阮素芝有着高贵的尊重。
而晨栀,她默默承受他人的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跟在南厉尘与阮素芝的身后。
果然,她混的,是这么的惨淡。成长这些年,没落得一个好人缘。
缩在衣袖里的小手死死抠着指腹,这些围观的人啊,真的有必要这么诋毁她吗?她不就是从前的时候嚣张地无视过他们吗,可是,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
“像她这种女人,就该直接打发走掉,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的皇亲国戚,苑老私生女嘛,说不定是哪里捡来的……”
“把慕王爷骗到手,现在沦为贱妾了吧,我早就猜到了,她根本辉煌不了多久,这不就成了狗尾巴草了嘛……”
“瞧瞧现在这位正儿八经的慕王妃,啧啧,论形象就比她高贵,说不定人家才流着皇室血统!她嘛,哼,我看生来就是低贱便宜货!”
这些话统统入了晨栀的耳朵,如果可以,她多想现在变成一个聋子。渴求安静的世界,没有纷纷扰扰。
南厉尘,你看,我连爱你都变得这么低廉,我爱你爱到全世界都知道,却只是被大家形容成垃圾……
她果真只是一厢情愿的而已,在她小小的世界里,美好的尘哥哥是幻影,她爱的,是恶魔。
晨栀以为,这些痛苦只有自己来承受,心里酸的痛的没法呼吸;却不知道走在前边的南厉尘已经满脸阴霾。
快到他们的席位时,照理来说晨栀和阮素芝都该坐在南厉尘身侧的,除了用膳之器皿会按照等级来分外,一切照常。
阮素芝入了坐,晨栀也要坐下,这时,南厉尘一把将她拉住——两个女人全部用不解的神情望着南厉尘,尤其是晨栀,她不知自己是否又做错了什么。
一双汪汪大眼凝着他,无声问他,什么意思。
南厉尘面色淡然地瞥了瞥身后的空位,依旧摆着一张木桌,木桌上同样放置着餐具,言声道:“你坐在后边。”
晨栀一僵,顺势看过去,孤单的席位,他让她就坐在那里。
又回过头来,张口便要问王爷何意,而余光扫到他人的鄙夷神情时,顿时就哑然了。
嫣红的小嘴闭上,她点点头,不再与南厉尘僵持,很听话地退到后边的席位并坐了下来,一个小脑袋沉沉地垂着,好似不打算再抬起。
她还问什么呢?她才不要问呢,她都懂,南厉尘觉得自己会给他丢脸,所以让她坐在他和阮素芝身后。今天,其实阮姑娘才是主角,大家都要见见新的慕王妃,而她这个陈旧的坏女人贱女人不能毁坏了阮姑娘的光环,所以他硬要在此刻做出如斯举动,好让自己明白,她连给阮素芝做陪衬的资格都没有。
本想问出口的话就那么卡在喉咙间,其实她有多酸楚多不甘,多想问问他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周遭那些或嘲笑或讽刺的神态无一不提醒着她,别问了,话一出口,自己只会成为笑柄,追究王爷偏宠王妃的责任吗,你以为你几斤几两?
她终究是没有筹码赢得继续坐在他身边的机会。
高大的身躯俯视着小女人渐渐坐下去的身子,眉宇蹙的很紧,却在随后很快地转过身坐下来,坐在阮素芝的身旁。
阮素芝回头看了看苑晨栀,在南厉尘坐回她身边的一瞬间,意志力重新凝聚回他身上,浅浅笑了笑,心中都是满足感……
这一幕,映在大家的眼里,也映在南耀离眼里。坐在最前方的南耀离,他眼中闪过的一抹精光是谁都没瞧见的。
大家全部会意地笑笑,都说慕王爷爱妻有佳,说他和阮素芝的感情好的令人羡慕,为了爱妻,把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抛至身后,这种做法其实是对的,妾本就没有正室该享有的优待多。
南厉尘锐利地扫向那些碎嘴多言的人,阴沉地说:“是么,本王谢过诸位的夸奖了。”
后边的晨栀心痛难言,这个她爱着的男人正谢过别人的碎嘴闲言,他谢谢他们所说的把她这个无关紧要的女人抛至身后,他在谢谢他们……
后来,在热闹的庆贺宴上,除了开头这段插曲之外,再没有人提起过晨栀,她被大家遗忘在南厉尘与阮素芝身后的小角落里,独自食饮。但与其说是食饮,不如说她就只是戳弄木筷心不在焉。
听着大家一声声对前边两个人的道喜声,她唯有沉寂作伴。偶尔恭维的人多了,她不免想起自己破败狼狈的新婚夜,那个已经过去了很多日子的婚夜又重新进入视线,她看到了自己被撕破的喜服和伤心的泪水,与阮素芝现在娇羞幸福的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她觉得自己是那么那么的失败……
凡事,一有了对比,低微的那个总会越发显得自卑可怜。
最后,晨栀连戳筷子的心都没有了,只想着逃离这个令她几乎窒息的地方。她是低微,这里没她的容身之地,但外边的世界,总会有地方让她栖息。
所以,她不带任何光环地退出了宴席,挪动着别人不愿多看到的身躯缓缓从南厉尘身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