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栀抿了抿唇,他竟不打算挽留自己,不肯当着阮姑娘的面对她说哪怕一点点的软话……
阮姑娘痛了是不是?她在痛,所以需要他的陪伴是不是?如此,她心上的痛就被他无视了!尘哥哥,可真是晨栀这般所说?
对于南厉尘的冷漠她似乎在这一刻起不再排斥,当然更不是欣然接受,只是她已经习惯。同时她也看清,无论怎样,只要阮姑娘出现了问题,她苑晨栀在南厉尘眼里就成了一无是处。再想起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好,晨栀只觉得甚是可笑,都是虚幻的幸福而已。
不打算继续碍他的眼,晨栀很利索地起身,“雪儿,我们走吧。”
她怎会看到南厉尘正紧绷的侧脸,他紧咬牙关,不肯让自己放松,他不想失去小栀子,却同样没办法放下阮素芝……他必须要等御医行过医后求证一个真相大白,如不是她所为,他才可以真正的放下素芝,再给小女人一个美满的未来弥补他对她遗漏的点点滴滴。
余光中满满的都是晨栀转身的背影,他唯有在心底呐喊,再等等,宝贝请你再耐心等等……
转身之际,对上的是鸢儿慌忙地跑来。鸢儿给晨栀行过礼后,急忙进屋又对南厉尘说:“王爷!御医请来了!”
有如失身在河间,生命的尽头抓住一把救命的稻草般,南厉尘即刻重新抬起了头,御医终于来了,这等于为小女人澄清事实的时候终于到了!
可是,抬头的瞬间,他的面色又冷然下来,请来的御医竟不是伊恒!?阴冷地发话:“皇兄就给本王随意派来一位医师?嗯?”
所谓御医,只是靖川宫殿内一个中等偏上级别的药医,而他所需要的,却是跟在南耀离身边的伊恒,伊恒的医术可谓靖川中最高深的。
宋达见状,自是明白南厉尘之意,他说道:“回禀慕王爷,太后的身子近日在调理中,少帝命伊恒先生负责,所以才派臣来。”
南厉尘眯了眯眸,心中的不悦他已经记下,现在一切都比不上还给晨栀一个清白的答案,他轻哼一声,示意宋达上来行医。
在门口,晨栀不知何时已经站立多久,她本是想走的,可刚好宋达过来,她便停住了,留在这里,等着听阮姑娘的病情。不求别的,只求能在南厉尘心里留下一场清白,他可以对她冷言冷语,却绝不希望自己的人格再遭到破坏。心真的已经很疼了,为什么他就没有一点相信自己的意思呢?
她静静地等待最终的结果,美眸却是对上南厉尘投过来的眼神,于是她刻意避开不去看他,心中尽是凄凉。
躺在床榻上的阮素芝微动气息正说着什么,宋达看到后才知道慕王妃叫着的是慕王爷的名字,他让了让身,给南厉尘走来的空间,而自己继续为阮素芝把脉。
南厉尘收回看向晨栀的眼神,重新走回床榻前,并握上了阮素芝的手。
他知道这样的做法会让晨栀不开心,所以握着阮素芝的时候都尽量少些接触,只是阮素芝的小手却是紧握着他的,并且越来越紧……
晨栀沉默,她知道自己已经越来越没力气在乎他的感情,他对想要宠爱着谁,都随他去吧,可能自己还会爱他一阵,等过了这阵子,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平平淡淡了。
良久,宋达收回把在阮素芝脉搏上的手,简单抖了抖衣袖,沉静道:“王爷。”
“如何?”南厉尘不想听废话。
“王爷可否借一步讲话?”
借一步讲话?
南厉尘审视的目光停留在宋达脸上,而宋达只是垂着眼睛等待他的答复。
他看了看晨栀,又看了看阮素芝,最后终于决定依了宋达的意思。
而就在这个时候,阮素芝悠悠转醒了。确切地说,她一直就没真正意义上的睡着,只是气息太过虚弱,害她抬不起眼来,但听觉并没出错,听闻医师要南厉尘出去对话时,她的恐惧感逐步速增。
会是什么样的结果还要拉着厉尘出去说?一般,不只有最坏的结果才非要拉着别人出去讲的吗?难道说,是自己的情况不容乐观了?不要!她不要不乐观的情况……她还不舍得离开!
“厉尘……就在这里说,好不好?求你……”泛白的唇瓣弱弱地动着,阮素芝倾尽全力对南厉尘说。
南厉尘再次握紧阮素芝的手,本想安慰她的,后来瞥见被他冷落在一旁的晨栀,顿时他就没心力说什么安慰的话了。
他很乱,明确了自己对阮素芝的感情近乎恩情,愿意抛下一切来给某个小女人真爱的时候,那个救过她一命的女人却正在这时受伤了身体,让他想放也没法再放下。
他又想,能有多严重的病情呢?之前素芝一直在进药,按理来说即便病情没有很大好转也不该更重加深;另一方面上,他始终坚信晨栀不是做坏事的人。所以,只是吃了几个果子而已,这个宋达哪来的必要非拽着自己出去说呢?
于是,他很果断地说道:“好,就依素芝的意思,本王让宋达在我们面前说,好不好?”
病床上的女人,虚弱里泛带着丝丝哽咽,“嗯……”
而后,南厉尘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宋达,意思是,不该说的话最好别说!
他本以为真相就要大白了,却不料,这一回,他又不得已的,把正站在门口的小女人给刺伤了……
而这个宋达,后来不但说了不该说的话,还变本加厉的说!就好像……是受人指使般,有着不可估量的胆子!
宋达道:“王妃的病情,不容乐观。且不说之前的情况,敢问王爷,今日王妃所食之物都有什么?”
抢在南厉尘之前说话的,是晨栀。
她静静地说:“这几日王妃的膳食都是臣妾料理的,今日给王妃用了鸡蓉粥,还有那些杨梅子。”她的眼睛落在散落地上还没被人来得及收拾的杨梅子上,只觉自己最可悲,亲手为阮姑娘摘下来的果子,都成了被怀疑的对象。
宋达皱了皱眉,可没几秒的时间,他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狡黠,可没有任何人捕捉到,包括南厉尘,因为此刻的他正盯着晨栀看。
宋达忽然一改之前淡然的处事态度,带着点点质问地口气道:“夫人可知鸡肉与杨梅子乃相生相克之物?同食必引起胃部不适,而王妃,如臣断定不错的话,王妃的肺部刚有不适,之前进药的量度又足有不够,导致王妃咳了血,这才把刚吃下的杨梅子又吐了出来!”
晨栀睁大了眼睛,缩在纱袖中的一双小手死死地揪着自己,耳边回荡的全都是宋达所说的一番话语。
鸡肉与杨梅子是相克的食物!
她……是第一次得知!
“我……”结结巴巴的,对不上一句话。可是慌乱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的神思,饶是她再想冷静下来,终究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女孩,要她怎么冷静呢?
这么些年,没遇到特别无助的时候,这种情况下,她唯有把眼神投向那个至爱深深的男人身上。恨自己的没有骨气,到底输给了心底对南厉尘平息不了的感觉。
暗处,宋达瞧见晨栀将眼神投向南厉尘的刹那,继续用漫不经心的味道说:“这种生活上的常识,夫人都没有吗?”
这种常识。
她都没有吗?
看似无谓的话语,却让晨栀的希望,瞬间灰暗。
那些,是常识。
自己,却不知道。
投往南厉尘的眸子看到他正用一种揣测看着自己,她看着却是莫名的害怕,害怕他认为自己是有意的!
下意识开口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南厉尘是舍不得看到晨栀的无助,他知道小女人现在极需要他肯定的答复,她急切的眼神与慌乱的样子戳得他心脏一搐一搐的。可是,又如宋达所说,这真的……是常识而已,她怎么可以……不知道?
宋达看到南厉尘与苑晨栀之间的停顿,隐晦地笑了……
阮素芝在南厉尘的怀间挣扎,听到宋达所说的话之后,更是用尽身力抓住南厉尘的衣服,一双带着泪的双眼似乎幽怨地看向晨栀:“晨栀……你……你怎么可以!”
“素芝!别激动,她说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好好躺在我怀里,好不好?”南厉尘一边为小女人说话,一边劝慰着阮素芝。
“厉尘……说到底……你还是很相信她,是不是……”她虚弱地揪着南厉尘的衣服,好像所有力气都凝聚到那双手上了。
南厉尘颇感无奈,一边担心着晨栀的情绪,一边又怕说到了什么话影响到她的气息,最终却是立场站在中央,道:“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下定论,总要有个证据,是不是?”
然后,晨栀便听到了。
原来,他审视自己是真的,因为他要为他心爱的女人找到她迫害阮素芝的证据……
他不信她……一直不信她吧。
他应该是不知道,现在的她真的很无辜,可是她并不害怕背上什么罪名,她所想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在这个时候南厉尘可以很轻很轻地向大家说上一句,只要他相信她就好了。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击了她的信心。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刻,晨栀不再求任何人的相信。她悄悄擦抹了一下小脸,即便请罪,她也不想泪流满面,看上去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在扮演可怜。而最可怜的是她的心,这颗心只要自己体会疼痛就好,不要别人的感悟!
跪下来,晨栀对他们说道:“晨栀愿意配合王爷和王妃寻求证据,请王爷任意发落吧。”
“臣以为,现在重要的不是证据,王妃的病情不容乐观,要是有个好歹,夫人你……”
“宋达,本王的女人何时轮到你来教训?谁给你的胆子!”南厉尘低沉霸道地对宋达说。
宋达一惊,立刻缩了脖子不敢再造次。
然而,这算是他给她的庇护吗?还是说,只是因为宋达一时逾越了他王爷的身份来教训他的女人从而让他觉得没了颜面呢?在这样的情况下,晨栀觉得,没有什么比后者更能让她相信的,至少现在看来,南厉尘没有给予她保护的理由。
索性别再期盼,没有期盼就不会伤心。
认命地低了低头,她说道:“宋先生说得对,证据若是找到,那么王妃要是有个好歹,晨栀赔上性命也甘愿了……”
什么?她连赔上性命都说的这么轻松?!这个笨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听到她连生命的死活都无所畏惧,南厉尘的心狠狠地疼了起来,他不会让她死,他怎么可能让她死!心疼的同时又有一股恼怒涌注,死小女人说话的时候有没有经过大脑?她怎么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苑晨栀,你闭嘴!”他低低的吼,更像是在警告。
然而,谁知道小女人竟然还没有说完——“但若是王爷找不到晨栀做坏的证据,那就请王爷赔给晨栀一个要求……”
晨栀说的凉凉的,不带任何期待的眸光加剧了南厉尘的不安,只听晨栀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