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快百天了呢,这可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我是想要大办,婆婆却不愿意,说是家里就只有大安一个丫鬟,忙不过来。”唐家媳妇李氏来苏离离这里聊天,絮絮叨叨说着家里的事。
“你家就大安一个,是要忙一点的。”张妈一面做针线一面安慰。
“那有什么,反正大不了回我家,让我娘家给几个人帮一下忙也是可以的啊,我知道婆婆不愿意,可是,就是帮着忙活忙活。我这不是舍不得升升委屈嘛。”李氏自小养的娇气些,和唐老太有些事上常有分歧。
张妈也是有些语塞,这种事岂是他们外人可以说得。这唐家娶李氏已经是高门娶女了,最是不愿意让人说唐家是巴结李家。若是孩子的百天酒也要李家派人来,倒是显得唐家不济,连孩子的百天也要沾李家的光了。
李氏做了一小会就回去了,升升不在身边,做娘的哪里放心的下呢“就算是小门小户的,也有许多说不出地家长里短的难处啊”张妈叹道。“这唐嫂子也算是好的了,孝敬婆婆,又是和顺的性子。”
离离从李氏抱怨起就听得双眼放光,这还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这这……真是婆说婆有理,儿媳说儿媳有理。过了几天就听说这百天到底没有大办,就请了李家和几户关系好的吃了一顿饭就成了。李氏还是让步了,果然和张妈说的一样,其实李氏是很和顺的,人也孝顺,不愿惹婆婆不快。离离也特地吩咐张妈送了个小小的银锁。
“连礼也这样节省。”离离心中偷着乐。
“哪里就缺你的吃喝用度,在这里装什么小家子气。”张妈训离离。
对门的一间两进的院子最近卖出去了,起初苏离离和张妈也看过那个院子,两人一致认为太大了,家里有只有她们两,这样大的院子太惹眼了,才买了现在的这个小院了。
进进出出的家具摆设,看得出新来的是个有些家底的。张妈和离离也不是爱打听的,倒是没听说是什么人。还是唐老太打听出来,说是一家读书人,就一位少爷,带着几个仆人。
这样的事,倒也没太惹离离注意,她平日里没什么事,就和张妈在厨房里忙活,端的是一只小馋猫。倒是这几年厨艺见长,连张妈也要佩服,嘴上却不肯认,“都是些家常菜,和真正的大厨差得远呢。”
离离不恼,心里一样乐呵,她是个好吃的,这一技之长倒是满足了自己。平常就琢磨怎么做来吃,倒也自得其乐。
“今天做清蒸鱼吧,只放一点点姜丝和醋调味,出锅再点少许细盐。”一到做饭的时候离离就两眼放光“再配一道油焖油菜,选小油菜,酱汁做的浓些。再就是……做点什么好呢……”
张妈看着离离的样子,实在是笑的不行:“今早得了些笋,虽说不是季节了,但是实在难得,配着肉炒来试试吧。”
离离大喜,就挽着张妈进了厨房。
对门的院子灯火通明,正院的仆人进进出出没有一丝声音,顾西谖靠在窗前,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了尘大师是佛学大师,与这样的大师参禅实在受益匪浅,顾西谖自然也是收获颇丰。
“师傅你见完客啦!”苏措提裙跑进来,这才发现顾西谖还在,忙往外退。
“这是小徒光华,让安公子见笑了。”了尘八风不动,似乎见惯了苏措这样毛躁,坦然解释。
苏措只好和顾西谖打招呼。
顾西谖生的极好,轮廓清晰而不锋利,身形瘦削却不文弱,自有一股端庄之美,并不显得他十分女气,反而有不可接近之感,加之常年位居高位而养成的矜贵之气,让人望而忘俗。
苏措常年在碧云山上住,也见惯了来来往往的香客和文人墨客,却无一人像顾西谖一样,在这个檀香缭绕的地方显得这样的格格不入又悠然自得。
顾西谖见少女不过十四岁上下,便知道这就是镇国公的那位小姐了,早几个月镇国公大小姐大婚,不想苏措这样快又返回碧云山。
“在下安如意,幸会。”因不知如何相称,顾西谖报上自己名讳。
苏措不像传闻中的那样病弱,反而很是活泼。顾西谖在碧云山与了尘大师参禅也时常见到她,不过苏措似乎对佛学并不十分精通,也不和众位沙弥一起早课。
安如意进入了尘的后禅院,后禅院有一棵桫椤树,亭亭如盖,又有檀香袅袅,很是清幽。远处传来众人传颂佛经之声,透过娑罗树再听别有风味。
“安公子今日甚早。”顾西谖抬头就看见苏措坐在树上,两条腿悬空在一晃一晃的打着秋千。
苏措不是大家闺秀的端庄持重,也不是乡野女子的爽朗亲和,就像是山上的精灵,不带一丝的烟火气。貌美的女子总是让人心生好感,但是苏措似乎却能让人忽略她的外貌去关注她的本身。不得不说这和自己知道的那个不容于世的苏措完全不同,看不到倔强,也看不到冷漠。
因为苏措坐在树上,顾西谖只能眯起眼抬头和她交谈:“不知在树上再看这春光有何不同?”
“娑罗树上的春天和地上的春天自然是——一样的啊。”苏措坐在树上没有下来的意思,说完歪着头笑,顾西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她会掉下来,因为他觉得苏措随时可能像仙人一样展袖腾云而去。
苏措动作稍大,震落了一树叶子,纷纷扬扬落在地上,也落了顾西谖一身。
“安公子,师傅有请。”
顾西谖闻言,抬头对苏措一笑,旋即进了禅房。
晚上苏措就收到顾西谖送去的一盒桫椤叶,整座碧云山只有了尘的后禅院有桫椤树,桫椤树是佛家神树,平常弟子们连接近也难,更别说摘取叶子,这一盒子的树叶八成就是今早苏措震落的。
每日总有些小东西送到苏措的案前,也许是含着露水的花,也许是抄写的一段古诗,也许是木雕的小把件,顾西谖乐此不疲的猜测着苏措的喜好,苏措也坦然接受来自顾西谖馈赠的物件。
每一段感情在开始的时候总少不了这样隐秘而有趣的片段,两个人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中感受着快乐。
没有人说得清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是源自什么理由,但是它来了,几乎无人可以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