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儿把事情的始末对我复述了一遍,我才知道老大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都没有和我提过,原来在老大心里我已经不是那个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了。到底我们之间又发生了些什么呢,才让以前那么好的朋友变得疏远了距离。现在来不及思考我们之间的友情,应该想着怎么安慰老大,让他尽快走出这婚变的痛苦。
大嫂,现在应该叫前大嫂了,遇到了她的初中同学兼高中同学兼前男友集众多身份于一身的神奇人物。这位别人爱情故事中的第三者华丽丽地亮相,海归金融学博士,在某跨国公司管理层混迹,最可怕的是他还是单身。简绍完这位新登场的人物,我想下面发生的这些事以及躺在茶几上的“国家级证书”就显得合理的多了。这位戴着功成名就光环的高帅富就像是开了挂一样地闯入了大嫂的感情生活中,对这位有夫之妇进行了脱离道德束缚的疯狂追求,以大嫂现在生活的不幸福为名,为自己的无耻行为加冕。但是以上的叙述都是加入了我的个人感*彩的,也许在当事人看来这是一段浪漫大胆、感天动地的爱恋,是他们生命中最骄傲的一笔。海归、金融学博士、高帅富、成功人士这些词本来就让女性很难拒绝的,再加上亲梅竹马本来就有感情基础,这样看来,老大却像是第三者了,乘着男主人公不在霸占了他的心上人,如今人家学成归来要夺回属于自己的爱人,当然这个角度的爱情版本我们就不议论了,它只是一种可能性。书归正传,高帅富用了几个月的时间,采用国内外流行经典非主流的追求手段终于打动了大嫂,在大嫂决定要和高帅富开始恋情之前,出于中国传统观念的约束她提出了和老大离婚。老大其实是个很自卑的人,忽然杀出一个如此强悍的情敌让他连个招架的招式都没的摆,他甚至连句“留下来吧”都没有说就同意离婚了,在他心里自己没有对方优秀就不配争夺爱人,不能给她相同的幸福就只能放手。然后这次婚变成了他致命的伤,成了他醉生梦死,自怨自艾的理由,工作也干了,每天在黑屋子里喝酒,浇灌自己的心伤,就像刚刚失恋时候的我。
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鼓励老大走出离婚的阴影,规劝他走出黑暗投向光明,开始新的生活。而其中最大的难题就是消灭他内心的自卑,这个他性格中的弱点,我想也是导致我们关系疏远的罪魁祸首吧。
“现在怎么办啊?老大已经这样待了好几天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三儿向我求救了。
“好几天了才想到找我啊,还真的把我当外人了啊,你可真是好兄弟啊。”
“这不能怪我啊,老大不想让你知道,不让我说。”
看来我和老大之间的围墙已经修筑的很坚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想让我知道。其实兄弟就是这样,好的时候上个厕所都要陪着一起去,不好了就比陌生人还陌生。
“好了,老大这种情况我经历过,过几天就好了,这几天就看着他陪着他。”
“就这要啊,能行吗?别把好好个人给喝废了啊。”
“一看你就是没失过恋的人,赶明儿真应该让你试一回。这个时候别人说什么,怎么劝都不会听得进去的,这道坎儿就得自己过,我们能做的就是看着他别出事。”
“那你估计一下他这样的,什么时候能过的了这道坎儿?”
看看老大这没了魂的落魄样,睡着的时候也是一张幽怨的脸。“两三个月吧。”
“两三个月?不行,两个月胃都喝穿孔了。不行,不行,你这招绝对不行。有没有什么疗程短,见效快的方法啊?”
我想了想自己当时的状态,然后摇了摇头“没有,暂时没有,先看好他吧,哪天遇到他清醒好好谈谈吧。”
说完这句话,我便发觉要想遇到老大清醒的时候就和期盼着看见昙花盛开一样不易,连着好几天都只能看到老大的准尸体。好不容易今天看到他“还阳”,我想就今天吧,给他下服猛药让他“活”过来。
“老大,又在喝酒啊。今天,我来陪你,咱们好好喝一杯。”
“好,一起喝,好久没人陪我喝酒了。”老大显得很高兴,但是这种笑容多少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样活着,就不用想那些烦心的事了。”我仰头干下一杯酒。“酒真的是个好东西,暖的了胃也暖的了心……”
“来,接着喝。”老大心里明白我想说什么,他不愿意听,故意打断我的话。“少说话,多喝酒。”
“好,喝酒。”说着又干了一杯。老大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我的用意,所以我干脆也不用搞什么迂回的战术了。“老大,我知道你心里苦,这件事对你打击确实很大……”
“说这些干嘛,不是来喝酒的吗?”
“行了老大,你也知道我是来干嘛的,碰到一次你清醒着也不容易,别打断我,让我说完好吧。”
老大没说话,只管自斟自饮。
“我和夏琪琪分手的时候,也觉得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竟然背叛了我,那种打击真的是粉碎性的,多么刚强的汉子也禁不住这种痛。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待了将近一个月,和你的情况一样,每天的喝酒,以为麻痹了忧伤就能无恙。可是千年寒冰也有融化的一天,无论你怎么拒绝,你总要面对这件事。一个月以后,我还是得走出房间重新生活,我知道你伤的不比我轻……”
“说这些干嘛,我的事情自己能解决。”
“可是你也没有想着解决啊,一味的逃避。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现在唯一能拯救你的就是大嫂了。”一提到大嫂,老大马上有了反应,我就知道这招管用,像是膝跳反射一样。“我去找大嫂了,我和她说了你现在的状况,希望她能回来看看你,让你能好过点儿。”
“你去找她干嘛?我不想见到她。”一听到大嫂要来,老大的排斥力迅速接通了电源。
“放心,她也不想见到你。她说现在她更确信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一个只知道喝酒逃避的男人就不值得同情……”我滔滔不绝地编排着谎言,现在也只有扯这个幌子能让老大有点儿反应了。
老大手里的酒杯都快被他攥碎了,听到这些话是个人就会发脾气的。我就是想激怒他,让他哭,让他闹,让他发泄出来,哪怕是他打我几拳也好,只要不再这样蜷缩在酒杯里面。
“怎么了?话不好听是吧?但我觉得她说的对,一个男人越是这样越让人看不起,不只是被女人瞧不起,连兄弟我都看不起你。就是你的自卑心,是你看不起自己,老婆离开了连句挽留都没敢说出口……你身形再高大也遮不住卑微的心。摆地摊的时候,我们是兄弟,大排档里喝大酒,现在我开了个屁大的公司就让你自卑的心泛滥了,不把我当兄弟了。这些都是你的自卑,从上学的时候你就这样,因为自己来至小城镇,因为没有富裕的家境,你就只能和我、三儿这样的外地学生混在一起。但是当时的你还是有颗积极奋斗的心,你努力地做好一切能做的事,参加各种活动,学习刻苦认真,在校外开始打工赚钱,你也算是学校一位风云学长。现在瞅瞅你自己的样子,一个失败者,彻彻底底的loser,我真心瞧不起你老大……”
老大在我的训斥声中停下了手中的酒杯,我知道他听进心里了,只是现在所有愠怒积在心中,需要一个爆破的裂口。
“废人,喝酒你的酒吧。”我站起身来,一杯酒泼到了老大的脸上。
老大用手抹了一把脸,总算抬起头看着我了。
“吴大伟,你丫混蛋,”随手老大也把一杯酒浇在了我的脸上。“你凭什么教训我,你有什么资格数落我,我过的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废人,把嗓门调大了你也是个废人。”
“住嘴,”老大扬手把杯子也扔了过来,我一侧身躲了过去,酒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你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为什么要自卑。”说着就冲了过来,把我扑倒在地,压在我的身上。“我是我们镇子里第一个大学生,我是我们市里的高考状元,在大学里我的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一毕业我就签了北京的公司留在了北京,我没有任何关系靠山混到现在的样子,我为什么要自卑?我一直活得很骄傲,你根本就不懂我,凭什么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老大越说越伤心,这些他曾经的骄傲在他如今的凄惨生活衬托下显得更落寞,说着说着老大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到了我的脸上,他终于还是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