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顾雨乔其实火车上的那个故事并没有讲完……
那夜我离开学校后朝着雷神的家乡出发了,中途我还买了一个铁锄,一把斧头,别害怕,我不是要去砍人,我是去帮助人——帮助雷神。
电话里我知道雷神当晚就被入土为安了,而且墓地就在他们村头的一颗柳树下,听雷神提起过,她家乡的温泉在国内也算小有名气,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去,现在我大概明白了,她也许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她的秘密吧。
没想到如今我终于来到雷神的家乡,却是以这种方式,以这种目的。
我在雷神坟前用力的刨啊刨,许久、许久之后终于看见了棺材,雷神,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我就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就在我埋头苦干时,突然传来警笛的声音,然后警车停在路口,几个警察朝我跑来……
“警官,就是她,抓住她,别让她跑了……”一个老汉指着我说。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时,两个警察一左一右给我带上了手铐,压着我走向警车。
我想我明白怎么回事了,在我挖坟时,一个夜归的村民一定是发现了我,并且偷偷报了案。
“放开我,就差一点了。”我大声的哭诉反抗,甚至跪下来求他们听我解释,再给我一点时间,可是他们一个字都不愿意听,一秒钟的时间都不愿意给。
只施舍给我一句:“有什么话到警察局再说吧!”多么熟悉的台词,没想到有天会用在我身上。
到了警局后,他们简单处理了一下我的手伤,我才发现自己的一双手早已伤痕累累,血肉模糊,我也老实交代一切,告诉他们雷神不喜欢泥土和黑暗,她会害怕,她喜欢阳光、大海和沙滩,我不是有意犯法,我只是去帮她。
我还说了好多,我甚至咆哮着告诉他们,伏地魔和雷神的父亲都是害死雷神的凶手,要抓也应该抓他们两个而不是我,可是任凭我怎么滔滔不绝,警察都无动于衷,非要拘留我,还说让我的父母来一趟。
这时我才真的害怕了,我的父亲比伏地魔,比雷神的父亲更加可怕,我早已和他们断绝了关系,我不能让他们找到我,我更不能让警察和我的朋友知道我的秘密。
我该怎么办?我甚至怨恨起那个报警的村民,哪怕警察再晚来半小时也行啊!我都已经看到棺材了,真的就差一点了,就只差一点了,尤其是现在被告知要见家长,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我不要见家长,不要见家长!”
此刻处于恐怖与绝望边缘的我,反反复复的只念叨着这么一句,他们一定以为我疯了,怕我想不开,所以才撤走了牢房里一切可以用来自我伤害的东西,他们的多此一举反而为我找到了出路,他们竟然忘了搬走最坚固的致命武器——“墙!”
当墙上留下我额头鲜血的印记时,我好像看到了我的姐姐在向我招手,还有雷神,她抱着画册在为我作画,可是她们突然都转身离去了并微笑着向我挥手告别……
“等等我,等等我……”我哭着伸出手挽留。可她们却充耳不闻。
“你终于醒了!”挣开眼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死,从来不是最难的事,活着才是!”而我竟然两次完成了这最难的事——我又被救下来了。
躺在病床上,一个很熟悉,甚至很难忘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透过病床的窗外,我看到了那个声音的主人——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我知道他也看到了我。
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他”——我曾经的救命恩人。但我知道此刻我看到的这个男人——他改变了我的一生。
我知道蚊子她们来过警局,不过,我拒绝了一切探视。
至于莫严、蚊子她们是否实现了“毕业就结婚”的誓言?董悦是否成功的实现了“专升本?”鲍雨有没有嫁入豪门?牛仔、卞迟近况如何……一切一切的问题我再也不想知道答案,因为从此刻开始,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会如同雷神一样消失在地球上,未来的“我”将由崭新的自己重新谱写。
一年后,我再次来到雷神的坟前,这次只是祭奠,我告诉她这里发生的一切新闻,比如:我竟然在沐梓宸的办公室,意外见到了沈丹婷来面试高级秘书,我当时就建议沐梓宸否决了她,夹杂着一丝公报私仇,虽然你的死和她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我仍对她耿耿于怀。
没想到她依然品性不改,居然想和沐梓宸攀关系,所以我怀疑当年她能代替你参赛,一定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我本来还想着,要不就算了,听完她的话,就连沐梓宸都懒得多给她一个眼神了,果断的把她请出了公司大门。
最后你猜怎么着?她终于服软了,说她其实不是那样的人,只是太想要一个机会了,这话是不是很熟悉?当年我们也在伏地魔的办公室里说过同样的话,可是结果呢?机会之门并没有为我们开启,反而搞到我们天人永隔的结局,所以,怪只怪她的运气不好——遇到了我,又或者我的记性太好——还记得她。
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其实我的小说在你出事之前就已经写了一半了,本来打算等它出版那天,亲手送给你成品的,可惜一直拖到不久前我才把它完成并匿名出版发表,而且你绝对猜不到,兜兜转转几十圈,发表我书的出版社老板竟然是蚊子和阿飞,这样也好,就当成我送给他们迟来的毕业礼物吧,也算是我最后的、正式的告别方式。还有他们真的一毕业就结婚了,而且竟然还是从裸婚到创业再到丁克,也真难为双方老人了。
再告诉你一件大喜事,我听说蚊子、卞迟他们正在筹划为你举办一场画展,思前想后我决定回去后把你送给我的画册寄给他们,因为它们不应该只属于我,就当我也为画展、为你,默默的出一份力吧!而且更听说虽然牛仔人依然在国外,但“知音乐队”至今还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密切到他们随时随地的会去互相拜访,密切到为了这次画展,他们齐心协力的去学校里搜集你以前发表过的作品。
既然举办画展的愿望,蚊子他们会代我替你实现,那我就为你做另外一件事吧:我会尽我所能匿名资助你妹妹上学——直到她大学毕业。
这次我来,是想把这件迟到了一年之久的毕业礼物也送给你,但我烧给你的不是已经出版的成品——而是我写了一半的手稿,因为在这一半的故事里,每个人都是快乐的,没有不幸、也没有眼泪,也许这种没有结局的结局才是最适合我们的结局,不是吗?
而我也已经选择把这段记忆,永远的尘封在内心深处,然后偶尔在回忆里甜蜜、或者心碎……
你知道吗?现在“小伙伴”的笑话再也不能使我发笑了,因为当我真正失去了小伙伴之后,我才读懂这个笑话的残忍之处,它远比我们年老时相互搀扶着散步,突然一天只有我一个老伙伴出现时才恍然大悟道:“哦,对了,我的另一个老伙伴不久前已经去世了!”还要残忍。因为永远不会有这么一天,有的只是我一个人慢慢老去,而墓碑上的你却永远一副“小伙伴”的模样,原来最悲凉的不是小伙伴们的故事,也不是老伙伴们的故事,而是一个小伙伴和一个老伙伴的故事……
对了,你看,今天我里面特地穿了一件芭蕾舞衣,你不是说过我跳芭蕾很美吗?现在我跳给你看好不好?以后也只跳给你看,而且今天刚好是雨天,像不像你画里的场景?
可惜你不在了,以后我是喜或悲都没有人再为我绘成风景。雷神这次离开,不知道以后再来看你是什么时候,但是你知道的,我的记性那么好,想要忘掉你都很难哪,所以我也会尽力忘记一些人、一些事。只用心记住一些美好的、甜蜜的过往。尽管不容易,但我会尽力。
“我把情诗写在蓝天上,以为你能看见。
不聊大雨滂沱,天灰蒙蒙一片。
我把情诗写在剧本里,以为你能读懂。
谁知你一句赘余,毫不留情的一笔抹去。
想你,爱你,原是件简单的事情,时间却任它沉淀成谜。
我怎能不疑惑,究竟我该舍弃的是爱你,还是“我爱你”——这个不曾说出口的秘密?
可笑啊,从一开始我就知道答案,却用尽一生去驳抗……
至今,我还无数次问自己:你爱我吗?
你爱过我吗?
这次又是明知故问!”
其实这才是我写给牛仔的歌曲,可是我怕欲盖弥彰,给了他另一首歌词,而这一首就让它陪着你一起埋入黄土吧!
现在,回顾我的一生,我仍然深感命运对我的眷顾:微信的缘分,使我的生命得以延续,尽管我们从未蒙面。
大学的岁月,让我遇到了一个自己心动的人,虽然无果,但至少爱过。
火车上的偶遇使我重拾梦想,记录下了我一生最美好,最难忘的事。
医院窗外的那一瞥,让我可以再次“重生,”去完成我未完成的一切。
从墓地出来,我莫名的有一种预感,也许命运的执笔者也正在书写着什么,隐隐约约的,我感觉到它的剧本里一定有我的名字,有沐梓宸、牛仔、卞迟、蚊子、甚至上官贝儿、以及一些我还没来得及知道的名字……
原来,我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命运却告诉我:——结束即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