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下旬,罗斌和小莲到车站接到了冬冬。
初见冬冬,小莲没认出来。从2001年春节回老家一趟后,中间许多事情,再也没回老家了。
几年不见,冬冬变化很大,由原来的稚嫩小孩变成了半大小伙子。
一米八的个头,挺拔的身材,英俊的长相。只是头发留得很长,胡子拉碴,不修边幅,倒是和二姐说的小痞子有点像。
还没进家门,小莲先领着冬冬去理发馆剪了头发,“像什么样子,一个小孩家家搞的像个地痞。”小莲看不惯。
另外,也怕罗婆婆见了,给婆婆留的印象不好。
回到家后,一桌香喷喷热乎乎的饭菜等着。
还没进家门,婆婆的笑声传出来了。“是冬冬吗?快进门,等你们很久了,饿了吧,洗洗快吃饭了。”
果不出所料,罗婆婆面子功夫做的很好。
“婆婆好。”冬冬恭恭敬敬的喊着,将二姐准备的礼物一一散给大家。
洗簌完毕后,全家开始吃饭。
小莲偷偷的看罗婆婆,罗婆婆没有狠盯着冬冬的筷子,反而笑眯眯的给冬冬夹了很多的菜。
也许,罗婆婆不会嫌弃冬冬吧。小莲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罗公公不常在C市住,他不习惯。一年呢,一般来住两三次,看看婆婆孙女。这几天正好在。
有公公在,婆婆当然更要让所有人觉得她是多么好的人,对冬冬有多好。那几天,天天给冬冬做好吃的。
冬冬呢,来之前,早就灌满了二姐的劝导告诫,“在小姨家要尊重老人,嘴巴放甜点,人要勤快点。多听小姨的话,千万不能在那边惹是生非,给小姨添麻烦。”
所以,冬冬也听话,很勤快,帮着收碗洗碗等,没事和妹妹欣欣一起玩,给大家留了很好的印象。
冬冬来了到底能干什么?小莲和罗斌商量。
冬冬才16岁,太小。工作吧,感觉就是一个童工,人家敢收吗?而且,他又能干什么?只有多学点东西,才对将来有用。
最后决定了,和二姐商量后,还是让冬冬接着读书。去读个中专,找好一点的专业,以后好找工作。
眼看着快到九月份了,罗斌赶快在网上搜索,又去实地考察了很多中专校,和冬冬商量好后,最后选择了C市最好的中专,龙职中,读的是酒店管理专业。
只是这个学校离小莲家很远,坐车去要两个多小时。
冬冬9月1号去报到的时候,是罗斌请了假送他的。
罗斌亲自将冬冬的被褥铺好,又给了他两百元钱,才匆匆的又赶回了公司。
小莲学校也是当天开学,没法送他,走时,一再给冬冬说,到了学校要听话,好好学,真正学一门技术出来。
冬冬到C市后,又上学,在小莲家呆了不到十天。那几天,罗婆婆对冬冬真的很好。
冬冬很喜欢婆婆,当二姐打电话问他情况的时候,他着实夸了婆婆一番。
二姐很感激,一再叮嘱冬冬要听话,勤快。
冬冬到学校不到一个月,恶习就显现了。
周末,他在寝室和同学喝啤酒抽烟,差点引起火灾。班主任打电话给小莲,说给了冬冬一个处分。
小莲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是小莲没想到这么快。
小莲在电话里,先给班主任道了歉,说了好话,然后,请班主任转话,要求冬冬这个周末必须回家。
接到班主任电话的那一周,小莲在学校里,一直想着怎么才能将冬冬真正的变过来。
冬冬在中专校,也是什么混杂的学生都有,如果他再一次拉帮结派,那可能后果不堪设想,那时候,自己怎么给姐姐交代?小莲觉得必须动点真格的。
周末,冬冬回到家的时候,小莲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一句话不说。
冬冬也晓得错了,喊了小姨后,讪讪的站在小莲旁边。
沉默一会儿后,小莲问他在学校怎么了,冬冬一开始还狡辩,说其他同学引诱他喝酒抽烟,但他没有,是其他同学抽烟差点引起火灾的,他被冤枉了。
小莲是中学老师,太了解这些小伎俩了。她一听就气了。
“错了就是错了,还狡辩。冬冬,你是怎么样的人,我还不晓得吗?”她站起来,愤怒的指着冬冬说。
“你妈妈将你交给我,我希望几年后你能成人,自食其力,我不希望到时候你进了监狱。”冬冬很是不以为然,歪着头。
“如果你再次犯错,我会将你送回去的。我不希望你在我这里给我惹事,也给你妈妈丢人。”小莲让冬冬写了保证书,结束了这次谈话。
冬冬自从那次谈话后,消停了一段时间。但在寒假快到来的时候,班主任又一次打电话,这次,是因为一个女孩。
冬冬长得帅,喜欢招蜂引蝶,有一个女孩很喜欢他,但他无动于衷,让女孩的哥们给打了。
冬冬不服气,也找了一帮学校的混混打回去了。这个事情让学校很生气,要开除冬冬。
小莲和罗斌不得不到学校去处理这个事情。给班主任和教导处主任又是道歉又是说好话,私下里又塞了红包,勉强才弄了一个留校察看。
这次的事件,让小莲非常生气,她的坏脾气爆发了,她像个泼妇一样扯着嗓子指着冬冬怒骂。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爸爸妈妈为了你读书,为了给你赚学费,在J市开了一个小面馆,起早贪黑,没日没夜。你怎么对得起他们两个?“”小姨为了你,不得不低头给你们老师求情。你说你对得起谁?”骂到激动时,她忽然感到血往上涌,青筋暴涨,头疼欲裂。
从此后,小莲就得了这么一个病,不能太激动,否则,就会头疼欲裂。
其实冬冬心地很善良,只是缺乏管教才导致有点痞子气。现在看到小姨这个样子,也真的怕了。
从此后,直到毕业都再也没有惹事,小莲有时想想,得了这个病还是值得,最起码冬冬真的变了。
两次事件,小莲都是在家里骂的冬冬。罗婆婆都看到了,但她一言不发,小莲晓得,她是幸灾乐祸的。
看到小莲气的暴跳如雷,罗婆婆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暴露了她的内心。
可能她在想“活该,谁让你将你外甥接来。”这样还不罢休,她给老家的公公添盐加醋的说这些事。
有那么一个周末,小莲接到了罗公公从老家打来的电话,质问她为什么对冬冬那么差?
罗公公说,他在C市的时候,看到冬冬很乖很听话,而且又勤快,是人见人爱的孩子,为什么小莲却对自己二姐的孩子这么差?
人家冬冬大老远的从老家来投奔你,孤苦伶仃的,你却这么对人家,你的心是不是太黑了,你是铁石心肠呀!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小莲心里像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她明白婆婆又在抹黑她了,但她不想解释,她相信,事实可以证明一切。到底是不是为了孩子好,冬冬长大后,自会明白的。
当然,冬冬还有其他的缺点,爱虚荣,好面子。因为长得帅,冬冬喜欢穿时尚,穿名牌。因为长了青春痘,冬冬还买很贵的化妆品去痘痘。这些都让小莲看不惯。
小莲自幼节俭,从舍不得多花父母一分钱。到了城市里,一点也没有被周围的同事朋友同化。依然很节俭,不和其他人攀比,从不买很贵的衣物和化妆品。
小莲觉得,那些都不值得,她更愿意把更多的钱用在她认为有价值的地方,比如给父母子女花,比如出去旅游等等,再有更多的,也可以帮助穷人。
因此,在冬冬上学那几年,小莲没有少说他。
为什么买那么贵的衣服,鞋子,不晓得你爸妈赚钱很辛苦吗?一个男的还买化妆品,一盒去痘痘的就60元,你怎么就那么不晓得赚钱的辛苦呀。
那几年开始有了小灵通,为了方便冬冬联系家人,小莲给冬冬也买了一个。冬冬一个星期打了八十多元,这也让小莲很生气,又是狠狠的骂了他一顿。
小莲对冬冬的教育明显有了成效,此后很多年,在C市,冬冬从里到外都变成了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在外从不惹是生非。这让小莲非常欣慰,终于可以让二姐放心了。
即使成年后,冬冬依然尊重小莲,非常听小莲的话。
而且,经过了生活的磨砺,冬冬晓得了赚钱的不宜,晓得孝敬他的父母,再也不大手大脚,乱花乱买了。
所以,回过头来,想想因为冬冬所经历的一切事情,小莲觉得只有一个字: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