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完人后,爽是爽了,却进了警局。话说两人平生第一次被警察叔叔请到局里喝茶,压力不可谓不大啊。虽说两人都是有勇有谋向来淡定的人物,可是毕竟还是二十岁的小姑娘,担心不安自然是有的。都进局子了,事情也算是闹大了,不知该如何面对家长和众父老乡亲啊。
楚亦到警局领人的时候,古洛和盒子的酒也差不多完全醒了,在KTV揍人那勇猛劲早就烟消云散了,此时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在楚亦严肃的脸色下头越来越低。
出了警局,两人千磨万泡才磨得楚亦答应不会告诉两边家长今天的事情。古洛打电话给家里说今晚去盒子家住,古爸古妈也没起疑心,只是交代别给何爸何妈添乱。
她们让楚亦送到小区门口就行,楚亦想想,万一等会儿撞到何爸何妈会不好解释,只好应了两人。谁知,他前脚刚走,两个无法无天的小女孩就去小区便利店买了几瓶啤酒,找了片草地就坐下喝了起来。
“今天太刺激了,好久没这么爽了。”
古洛连连点头:“好久没揍人了,手都有点生了。”
盒子汗,貌似你去年才揍过卢琳和冯珊珊。
“还记得这块地方吧。小时候咱俩可没少在这边打滚。”
古洛不禁笑着开始打量起这个曾经住过的地方,有些怀念起来:“那里原来有个秋千。我记得小时候有个女的跟你抢秋千,你就把她给弄哭了,从那以后,凡是你出现在那秋千十米之内,就没人敢霸着它。”
“洛子,你看那边的墙,小时候咱俩第一次爬墙头的时候,你还摔哭了,我求爹爹喊奶奶地哄了你老半天你才不闹腾了。后来你搬走了,这墙也砌高了,当时我就站在这墙下想,如果我们长大了再爬这墙,是不是就不觉得高了。”
她们坐在曾经有过好多回忆的地方,喝着啤酒怀念着过往,从幼儿园讲到大学。她们之间回忆太多,好像讲都讲不完,也对,她们待在彼此身边,品尝了十几年的点滴,自然有说不完的甜蜜。
古洛说:“盒子,即便你不选择我,我也不会怪你。真的。”
盒子看了她一眼,拿起手中的瓶子灌了一口啤酒,双手撑着草地抬头看夜空,声音轻轻:“比起凌胤哲,你对我更重要。一辈子那么长,我可以遇到无数个凌胤哲,可是,古洛却只有一个。而且,事实证明,我的选择是正确的,他爱的是你,而我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古洛将头枕在她腿上,也仰望夜空。她似乎看到了两颗极亮的星星靠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就像她和盒子。
“盒子,我上辈子必定是做了好多好多的善事,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洛子,我又何尝不是。
古洛记得那夜的星空很美。并没有繁星满天的绚丽,却有着独特的空灵,像是被洗涤过的那般干净纯粹,连月边的那缕黑云都带着惑人的缥缈。
她记得她说:“盒子,你知不知道你很让人心疼。”
盒子只是笑着揉乱了她的长发,掐着她的脸骂她矫情。
其实她想说,洛子,你才是最让人心疼的那一个。
室内天蓝色的厚重窗帘当掉了室外的一片明媚阳光,却在靠近墙壁的那一块没有完全拉上的地方露出一道缝隙,阳光成条状倾泻在地板上,并随着时间渐渐移动。
有些昏暗的屋内,最显眼的地方是一张大床,这张大床几乎占据了这间并不小的卧室的三分之一还要多。此时床上躺着两个身影,一个安静规矩地呈虾米状侧卧在大床一侧,一个睡姿极为不雅地呈扭曲版的侧卧“大”字占据另外一侧,两人占据大床面积比例是一比二。由于两人是面对面睡,只见盒子的小脚搁在古洛大腿上,小手还伸到古洛的颈窝处,贴着床单,距离皮肤还有几厘米,姿势霸道,可怜了古洛小同学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一个极高的男声在两人头顶响起,将本就有些转醒的古洛吓得心肝乱颤。她睁眼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是《死了都要爱》的前奏。无奈扶额,估计正常人都不会像旁边那头猪一样,用这首歌当做手机闹铃。转眼再看看那头睡得极香的猪,竟然翻了个身接着睡,完全不受影响。
她爬起来从两人的枕头下翻出了盒子的手机,将闹铃关掉。然后推了推盒子,“盒子,盒子。”
盒子终于转醒,回头眯眼看了看此时在身后叫她的古洛,“干嘛?”边说还边闭上眼,翻了个身又翻回来一把抱住古洛,像是抱抱枕那样,双臂圈住她的双臂,双腿夹着她的大腿。
古洛无奈做挺尸状,任她抱着:“你闹铃刚才响了。”
“嗯。”某人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又往她怀里拱了拱。十秒钟过去了,某人猛地从她怀里抬起头,仰着脖子问,“什么,闹铃响了?响多久了?”
“一两分钟。”
盒子拿过手机奇怪地嘀咕:“欸?我怎么没听见呢?”
古洛只觉额头冒汗,“盒子,你改闹铃吧,这歌叫人也太惊悚了。”
盒子很无奈,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无力感:“洛子,别的歌都叫不醒我的。”
古洛更感无力:“盒子,这歌也叫不醒你。”
原来,此闹铃是为了叫醒盒子起来给卓博打电话的,而打电话的目的竟然是为了叫醒卓博。原来,卓博今天十点半的飞机外出出差,盒子总是担心他会起晚误机,于是定了早上六点四十的闹钟来叫醒自己,然后再打电话叫醒他。
古洛一个枕头扔过去,“他十点半的飞机你定这么早的闹钟干嘛!”
她彻底无力了,美好的早晨啊,在凌晨一点才睡觉的早晨啊,居然就如此让“将补觉到底”的计划给泡汤了。只好躺在盒子宽大又舒适的床上对着天花板叹气,时不时地用幽怨的小眼神瞄瞄某个正在煲“热恋电话粥”的女人,外加悄悄竖起耳朵偷听。
盒子要起床后,第一时间就是拿起电话叫卓博起床。她昨天可是都跟卓博说好了的。因为卓博昨天下午才从F市赶回C市,虽然坐高铁也就两三个小时的事情,但是盒子怕他舟车劳顿一下子睡过头,强烈要求要监督他起床。
电话响了好久才听到那边卓博迷迷糊糊的声音,看来刚睡醒。
“姑娘,我十点半的飞机,现在是……北京时间六点四十五分,会不会太早了?”
盒子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看古洛那副“我就说嘛”的表情,微微不爽,语调也不自觉上扬:“小伙子,早点总比晚点好啊,有备无患嘛,再说了,老师教导我们一日之计在于晨,是不能偷懒的。”
古洛嘴角抽搐,到底谁才是睡懒觉的猪啊,《死了都要爱》这种闹铃都吵不醒的人有什么资格将“一日之计在于晨”这种话挂在嘴边。
由于时间还早,而卓博被盒子闹得也无睡意了,所以两人干脆聊起了天。盒子兴致勃勃地将昨晚的疯狂举动讲给卓博听,当然是在KTV打人并进了警局的那段。
卓博在那边听着,竟一直没出声。
盒子还以为电话挂了或者信号出问题了,“喂,桌布?你在没在听?”
只听卓博弱弱地问了一句:“古洛……也在?”
盒子点头:“嗯哪。”
卓博的声音还是透着一丝不肯定:“她也打架了?”
盒子继续点头:“嗯哪。”
卓博先前听刘经南他们说过古洛有一次在学校打了人,虽然早有耳闻,但是和她接触后总觉得她是那种文雅清丽的女子,和盒子这种几近多动症的孩子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静一动。若是让他拼凑两人携手打架的情景,怎么也想象不出古洛的凶悍。
“她不仅练过跆拳道,还学过女子防身术呢。打小我们一块练的,你觉得她会柔弱到哪里去。”
卓博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一事实,只好感概:“你们两个真是有暴力因子。”
盒子极力否认:“我怎么会有暴力因子,人家可是淑女。真正暴力的是她哇。”
古洛听了那句“人家可是淑女”,不由作呕吐状,顺便踹了她一脚。居然污蔑她暴力。(小盆友,你这还不暴力?)
卓博也被那句“人家可是淑女”的腔调给逗笑了,却很公正地评判着:“人家古洛即便暴力,那也是平静式的暴力;而你,是火爆式的暴力。”平静式暴力具有潜伏性、突发性,爆发力极佳,持续时间短;而火爆式暴力无潜伏性,最重要的是持续性、不间断性,且火力一直很猛,可谓是暴力中的真暴力。
由于盒子听筒声音调得很大,所以即便她没有开扬声器,古洛在如此近的距离里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听了卓博的总结后,暗自纠结了一会儿,将平静式暴力和火爆式暴力进行了一番小比较,最终是接受了自己有点暴力的事实。
再扭头看看那个一直对着电话表情极为较真的人,心上蒙的那层细沙像是被风吹走了,顿感轻松。因为她看得出盒子对卓博是认真的,她现在是幸福的,没有半点假装。如此,她便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