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隐藏的自己大概一周过去了,兰齐消失的日子,距离上次的日子。最后一次在课上见到兰齐。始终是没有一个人能够问出是事情的原因,经过,还有怎么了。兰齐就这样匆匆地消失掉了。
人又怎么不是这样呢。往往真的遇见了什么,又有谁可以真正地知道什么呢?内心的感受,内心的世界,无法触及,只是孤单的一个人,深埋在最黑暗阴冷的角落,我们在世界的尽头呼喊,呼唤,却始终没有办法,没有人听到我们的声音,没有人知道我们的凄苦寒冷寂寥和悲悲切切。最是痛苦的时刻,最是无助的时刻,才越是发现,居然,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人可以触及那流出血泪的伤口,没有人可以为它绑扎,自己也没有办法让它愈合,于是只好一面看着伤口渐渐地流血腐烂,一面等待着时间一点点的让它消磨干净。
这一个周末,许佳正在家里面看书,忽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她接了起来,有礼貌地问道,“您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你。”
一句话落下了,许佳的眼泪已经不可遏制的在眼珠里头一遍遍的打转。她用略带哭腔的嗓音说了一句——“兰齐?”
那边久久不再有声音。
电话被挂上了,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嘟嘟”声。
许佳不知是怎么了,也许是念书念得太多,念傻了,一个人抱着电话就是不肯放手,还侥幸的以为兰齐还会打过来一样,接着就开始哭起来。先是眼泪整个的流下来,滚出眼眶,一颗一颗,连续不断。之后,是克制不住低声的呜咽起来。再到最后,最后是嚎啕大哭,放开声音来的大声哭泣,一直这样哭到嗓子都沙哑了,哭到眼泪都流干了,哭到再也没有力气哭下去,哭到一个人瘫倒在了床上。
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真实地,宣泄自己的情绪了。
从前许佳的身边,有莫白,莫白听自己说话。后来,有了薇薇,有了江伊,最重要的是,有了兰齐。然而现在,莫白不再经常在家里,有的时候,连学校晚自习也不怎么见着人,男生都说莫白也不住在宿舍了,有小道消息说,莫白是在外面包了一间宾馆的房间,和安妮一直住在那里。对于这些,许佳不去理会,不是相信与否的问题,而是着实她没有权利去理会的问题,当然,也没有时间,没有精力。薇薇有了厉晨之后,两人成天黏在一起,自是没有什么时间再来找许佳这个闺蜜。大多数女人都是这样,在男朋友和女朋友之间总是可以毫不犹豫地取舍。江伊进来的补课越来越频繁,好几次飞去北京,香港那边进修设计,想要见到面都很困难,更不要说见面还能说几句话的概率了。而兰齐,曾今最了解许佳,最关心许佳,最心疼许佳的兰齐,这会儿,却消失了,不但没有人可以和许佳说话了,并且,兰齐反倒成了许佳心头最烦闷的一劫。
几次模考的成绩都不是很理想,如今又碰到了兰齐这一茬子事情,许佳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开了,他几次打开了书本,想要看看书,都只是看了一两个字,就难以继续,心头像是有千万只的虫子在挠着,让她烦闷不已。
想要找个人说话,却不知该去找谁。爸爸和叔叔都在上海,要几天之后才回来,再说了,即便是回来了,也说不上什么。妈妈去了美国进修,还有一年才回来。好朋友,也都有了自己的事情做。这一刻,许佳才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的世界一直都那么冷清寂寥,除了自己之外,一时间居然谁也不剩下了。
她所幸吃了两片安眠药睡下了。
许佳特地让爸爸去医院开来了安眠药。上了高三之后,她的压力忽然很大,常常是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她的家境不差,父母对她也没有什么特别高的要求,只是,她自己,却像是要把自己榨干一般,总是以各种虐待自己为乐趣。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许佳一个人在家里面的时候,年幼的许佳,就会用自己的小把的美工刀在手上,胳膊上面划上,挤出很多的血,直到挤不出来了为止。然后不小心摔破的时候,伤口快要愈合的时候,又会把他们撕裂开来。后来,长大一些之后,会经常不吃饭,饿到头昏眼花为止,饿到精疲力竭为止,然后忽然吃很多,之后又全部吐掉,吐到什么都不剩下为止。或是对自己生气,一整个星期一整个星期的不说话。总是这样折磨自己,似乎这样能够给自己带来一种快感一样。似乎只有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才可以不断地提醒自己——我还活着——我还存在着。只是这样的怪癖心里,只有许佳自己知道,这样奇怪的自己,也许也是只有自己才可以想象到的吧,一直深埋在另一个世界里面的自己。
安眠药下肚子之后,昏昏欲睡。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知不觉,许佳已经睡到了半夜,从白天睡到了晚上,她翻了一个身子,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只是安眠药的功效过于强大,许佳一点醒过来的意识都没有,浑然在梦中的感觉。
手机依旧不依不挠地想着,一个又一个,许佳像是在梦游一般,终于接起来电话,未知的号码,没有姓名显示,和白天一样。
“我在楼下等你。”
一句话,只是说了一句话,电话那面只是淡淡地传过来这样的一句声音,接着,便什么都没有了。
又是“嘟嘟”地被挂断的声音。
和白天一样。
许佳忽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坐在那里,坐在床边,像是被冰水浇湿了全身一样,瞬间冰凉,瞬间清醒了过来。只是,一下子,却清醒到不知所谓。
她愣愣地坐着,半响,终于起身,去了洗手间,洗了一把脸,之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向楼梯底下走去,她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她认得那个声音,所以她现在下去,下去见那个人。
现在是半夜里,原本就比较空旷的高档小区,这个时候显得分外的冷清,许佳不禁打了个哆嗦,忘记出门的时候披件外套了,外面着实有些凉意。
出门的时候,莫白还是没有回来,最近,只要是叔叔不在家里,莫白也就不在家里头睡觉,许佳现在开始渐渐地相信那些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小道消息了。
昏黄的路灯底下,站着一个人,手头点着一根烟,烟头发出红色的光芒,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许佳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