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护法,浅鸢走了没有?夜幕降临,秦易槐便找到白天安置浅鸢的宅子里问。
橙谨从帮主之命,已经让浅鸢离去。那女子作揖,娇媚的容颜上尽是严肃之色。
开始!一时间,整个城都开始蠢蠢欲动。
皇宫中不时有报:叛贼已经集结五千兵力,其中包括一千苗疆妙龄女子。叛贼已经集结一万兵力,其中包括一千苗疆妙龄女子。叛贼已经集结两万兵力,其中包括一千苗疆妙龄女子。叛贼已经集结三万兵力,其中包括一千苗疆妙龄女子。郑将军带一万军队前往南门,田将军带一万军队前往北门,华将军带一万军队前往西门,张将军带一万军队前往东门。齐岳随时听命。一时间,全城火光通明。
秦易槐站在墙头,望着两方的对峙,竟是心生悲凉。
不一会儿,一个披着明黄色袍子的人,在众人包围下走了出来。
大声喊道:叛贼还不快快束手就擒!我木烟国十万将士怎怕这区区三万兵力!秦易槐不言不语,只是站在墙头。风把他的衣角带起,在空中飞舞成炫美的模样。他的嘴唇紧紧抿着,清瘦的脸显出丝丝孤寂。
凌青仍在喊:朕自打收你做手下那天起,便知晓你秦易槐的身份!沈烟之,如此打下去只会徒增伤亡。秦易槐听了这话,俊朗的脸上勾起一抹笑。
轻轻拿起玉箫,放在嘴边,一曲十年在他的箫间萦绕。
数十万军队对峙,却无一人打扰。
一曲终了,秦易槐自毁玉箫,那断裂的声响竟是让凌青心里颤了一下。
皇上。秦易槐并不下跪,而是用一种骄傲的姿态直直站着,皇上可曾知道,易槐召集的这三万军队,均是家人朋友受冤屈才来到这里!易槐只是要告诉天下官员,人命关天!说完,秦易槐毅然从城楼跳下,并喊着:收兵!据后人传述,那夜,一身白衣的秦公子飘逸若仙,三万士兵齐齐跪拜。
秦易槐带兵前来之前就已经服了毒,在跳下的那一瞬间,自封了命脉。
他的发带,洋溢着不可企及的儒雅;他的玉箫,满载着阴阳相隔的十年;他的琴声,弹奏着韶华已逝的沧桑。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秦易槐跳下城楼的那一刹那,角落里持着小小火把,额前有着鳞鳞亮片的一名苗疆女子把匕首一寸一寸推入了自己的心脏。
皇上随后收兵回宫,只觉得这场准备了十多年的兵变又好气又好笑。
二更天的牢里本该漆黑一片,今日却又了声响。狱卒不停进进出出,持着微弱的火把。
而流萤一身纱裙,蜷缩在阴冷潮湿的角落,唇间竟含着绝望。她本是粉嫩的脸庞此时全是惨白。
隐隐约约听狱卒说着什么沈家……
流萤想站起身来隔着牢门问问情况,不料刚起身却因为蹲了太久一下装在墙上,头晕目眩中突然想起了以前跌倒时凌青给她的坚实的胸膛,温暖的怀抱。
温暖的怀抱,还真是搞笑呢。
秦……跳……死……皇上……沈……流萤断断续续听到这些音节,心里越发不安。
想要靠近牢门,却没了力气。
流萤只好跪在地上,向铁栏爬去。
手腕和膝盖就在这短短两步中被划破,和沾着木枷的脖子一般,浅浅的疼。
这位官爷……流萤带着哀求的语气开口,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细小的,沙哑的可怕。
皇上说他本名叫沈烟之。沈烟之不是十年前那个沈家失踪的大少爷吗?有两个狱卒边谈话边从流萤身边走过,流萤听了个真切,心里越发不安。
她只好拼命晃动着铁栅栏,那铮铮的响声终于引了一个狱卒。
那狱卒高高得站在铁栅栏的外面,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
流萤用力说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自身难保了,管那么多干嘛!呸!那狱卒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转身欲走。
流萤慌忙从腰间拽下荷包,正准备拿一锭银子出来的时候,那人猛地一伸手,把荷包拽走,揣在怀里。
流萤哀求:我的荷包。那人笑嘻嘻地说:开乐坊的琴师秦易槐叛变,刚从城楼上跳下来死了。流萤的脑袋嗡的一声懵了。
那狱卒转身离开,把荷包中的银两拿了出来。
凌青给的荷包连同齐岳留的字条飘乎乎地落在地上。
流萤把手伸出去捡,却被往来的人踩个正着。一时间,手全部麻木,只是感觉不到疼。
流萤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捡回了那两样的东西,低头一看,双手都变得红肿,渗出了点点血丝。
流萤连哭得力气都没了,一下瘫倒在地上,任由蟑螂老鼠从身上爬过。
“姑娘若没有好去处,不妨去在下那儿借住一晚。”
“澈若流水,灿如萤光。果真是好名字。”
“一点儿心意,还请姑娘不要嫌弃。”
姑娘已经通过了。我信你。这玉箫赠与姑娘可好?姑娘是否愿意与易槐远走。天涯海角,你我二人。过些时日哥哥再来看你,今日还有事,就先告辞了。原来他是曾经想过为了她放弃一切的,原来他是曾经想过与她远走高飞的。
原来他曾经给过自己生还的机会的。
原来那个会浅浅地微笑的男子,那个发丝飘扬与她的歌声相应和的男子,那个搂着她叫她妹妹的男子。
真的已经不在了。
次日上朝,群臣进谏,无一不是说:沈烟洛留不得。就连之前投靠于秦易槐手下的几名官员亦是如此。
凌青坐在万人之上的位置,倏地萌生出丝丝悲凉。
先皇遗诏,善待太子妃。诸位有何异议?群臣住了口。
凌青因为流萤的事儿这两日的心情一直不好,见状闷闷地喊了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这时,管理京城大狱的某位官员向前走了一步:不知皇上准备对昨日那些乱党如何处置?凌青声音低沉:京城的防卫还要加紧才是,昨夜,若是真的打起来。爱卿们觉得,在几乎已经调动全部兵力才与对方事均力敌的情况下,守住皇城几分胜算?就算是有十分的把握,又要死伤多少将士,多少无辜?朕以为,乱党及时束手就擒,落月帮也已经上交了部分解蛊方法,念在其态度诚恳,应召告天下,提升那些官员的办事能力才是。群臣跪下,齐声说:皇上英明。那位大臣又说:私藏玉玺的那名女子还在等候发落。凌青愣了愣,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件无比愚蠢的事,只好在朝上就转移话题:落月帮是否交出了一名女子?是。还算那些蛮夷之人识相。凌青闷闷地说了声,但想到先皇死于蛊术,心里还是有些不忿。
据交待,那人是落月帮赤护法。凌青问:哦?落月帮从赤橙黄绿青蓝紫以此有七位护法,越靠前,功力越是高强。而赤护法由于放了某种蛊虫,已经失去了一个肾脏,虽活着,但也快要不成人形了。凌青笑了一声:看来那蛊也不是如此厉害,明日午时斩首。这时,那人突然提议:臣以为,私藏玉玺罪无可赦,应当速速斩首才是。凌青还未说话。
群臣突然不约而同地跪下,齐声说:臣以为应当速速斩首才是。先关着吧。凌青似是自言自语,似是发号施令。
但那些大臣无一起身。
凌青只得说:明日朕亲自审讯,诸位可有异议?皇上英明。众臣把音调拉得长长的。
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