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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原来，我错了。
书名：燕都乱 作者：凨芷梦 更新时间：2016-12-13 13:35 字数：4133
“这是哪里？”我皱着眉，看着眼前的那一片黑暗，就像是未来一样不可测。有光，等等，那是谁？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光源处那个人，看到他转过来的脸庞。
“巫马文！”一种久违的欣喜感从心底升腾而出，如同溺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稻草。快点，再快点，快点赶到他身旁。
可是不管我怎么奔跑，那个身影还是离我越来越远。
“不要走！别丢下我！巫马文！”无力感瞬间传遍全身，身体不受控制地跌到一个人的怀里，是谁？“你的偏执毁了我。”熟悉的声音，是司瑜轩。
脊背开始发凉，我慌忙推开他，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就能挽回一切吗？”我看到眼前的面庞开始变得扭曲，充斥着的血腥气息挑战着我的理性神经。匕首，我的匕首！我慌忙掏出匕首胡乱砍着，却一次次的透过他的身体，就如同砍在了一道光影上一般。
“看看你的罪孽。”冷酷的声音传来，周围的黑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血红色。
“我好恨……”无数个声音从脚底传来，低下头，地上一张张扭曲的脸上布满血迹，一双双血红的手拼命地向我抓来。“啊！”我猛然坐起来，还好是一场梦。
我喘着粗气，右手抚上脸颊，感觉湿湿的，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冷汗，或许两者都有。不对，一定是冷汗，我怎么可能流泪！
“韶楼主。”破门声将我带回来现实，我抬起头，看到了司瑜轩一脸担忧的摸样。“……我没事，你的伤，还好吧……”不知道怎么，我竟然不敢直视他，只好将脸偏向一边，假装在打量着窗外。
“小伤而已。”司瑜轩笑了笑，但我明显感觉到，那不再是他惯有的笑容了。变了，真的变了。
“对不起……”我低下头，又回想起那个梦境，那种感觉，恐惧到绝望。我抬起头，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却猛然发现，他的眼神中多了点什么，似乎是冷漠，对于生命的冷漠。那种感觉，让我想起了穆盈盈，来这之前，我从来不知道那种感觉是什么，但是如今……穆盈盈她，到底发生过什么？
“不关你的事。”声音变得平淡了，平淡的让我感觉陌生。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
我苦笑着说：“生命不该看的太重，也不该漠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恩。”淡然的声音让我猜不透司瑜轩听没听进去我的劝告。
听到关门声之后，我叹了一口气，苦笑着将双手举到眼前，这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握紧拳头，没有回头路了，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眼前的那条前进路，就算爬，也要爬下去！
我调整好心态，没错，我是那个爱算计人的，不讨人喜欢的天陨女殿下，即使脚下血流成河，我也要保住这片河山。
“小瑶，小瑶，听得到吗？”一个无比亲切的声音传来，让我不禁一愣，没猜错的话，是穆盈盈。
“盈盈？你在哪？”我急忙向四周张望，却没有见到那张久违了的脸庞。
“我在现实世界，没有时间详细说明了，在那个世界里，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覆灭死亡不过是骗局，所以记得一定要记住，不要爱，一定不要爱！我等你回来！一定……啊！”
穆盈盈的声音很急促，像是担心被发现一样，话好像还没说完就被强行切断了联系，最后那一声尖叫让我极度的不安。那边发生了什么？
“盈盈，你还在吗？回答我！那边发生了什么？”我慌忙的叫着，却再也没有了盈盈的回音。覆灭死亡不过是骗局？
也就是说，贤武帝骗了我对吗？
可是为什么我却恨不起来？因为他吧，是啊，因为来到了这个世界，所以我遇到了他。
不要爱……
我摇了摇头，苦笑着低声说：“晚了，已经晚了啊。”
不过她是关心我的，心里暖暖的，盈盈，我念想你了，还有，你可一定不要出事，我不知道我回得去回不去，但是，我会永远记得你。
轻笑了一下，我下了床，推开门，深吸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只想出去转转，缓缓心情。
“韶小姐要去哪里？”门外站着的两个丫鬟让了着实一愣。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黎将军听司公子说您醒了，便叫我们过来在门口守着了。”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她们急忙解释道：“我们是这郡守府里的丫鬟，郡守被捉后，我们无处可去，只好乞求黎将军留我们在府里等待着下一任郡守。”
“你们的家人呢？”
“……”看着她们的表情变得伤感了，我顿时失去了问下去的兴趣。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刚才听到了什么？”这才是我最在乎的。
“回小姐，什么也没有。”
听到这个回答后，我皱着眉，打量了她俩一番，确定她们不是在说谎。
难道是错觉？不，不可能，算了，不想了，盈盈，你说过会等我回去的，所以一定不要出事。“我要出去逛一下。”
“是。”大概是因为我换主题换的太突兀了，她们愣了一下之后，还是跟着我的话题走了下去。我将面纱戴好，跟着她们走出了这迷宫样的郡守府，来到了集市。
虽然刚经历了战乱的洗礼，但是这里依旧热闹。也对，既使活下来了，也没有时间为死去的生命哀伤，因为还要为衣食住行而忙碌，这就是弱者的生存法则。谈不上厌恶，也谈不上悲哀，每个世界总有平凡的人，顺着命运给出的路顺从的走到生命尽头。
哎？我看着一个摊上摆放着的镯子，那个刻着荷花样花纹的镯子泛着温和的光芒。“这个……”
“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纯银打造的，是家族还没败落的时候买给贱内的，要不是这场战乱，否则，我真舍不得卖它，拿到当铺去又怕……”“好了，多少银子？”
“五……五两。”我从腰包里掏出了几个碎银，掂量了掂量，扔给了他。“谢……谢谢小姐。”
再没理会他，我打量着镯子，上面泛起的充满暖意的光芒让我想起了穆盈盈。我永远不会忘掉你的，我发誓。
“帮我在这个镯子里面刻几个字，能办到吗？”看到了路旁的铁匠铺，我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将镯子举到了打铁师傅的面前。“可以，不知道姑娘想要刻什么字？”
我拿起递过来的纸笔，写下了‘穆盈盈’这三个字。
“这是？”
“照着这个刻就可以了。”
等了不长的一段时间，镯子被拿到了我的眼前，我看了眼那三个大约因为不熟悉而被刻得有些扭曲的字，轻笑了一下，盈盈，只要这样这样子，我就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了，你也不要忘记我啊。
付过了银两之后，我将镯子套进了自己的左腕，下一次看到中意的镯子，就把巫马文刻在上面吧。
从铁匠铺出来，感觉心情变得无比舒畅，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什么时候来的，我都忘了。
忽然被一个人狠狠地撞了下，我一皱眉，下意识地一把抓住那个人胳膊，匕首抵上他的脖子。
“啊！”旁边路过的人看到匕首之后，慌乱地远离我的身旁，看到这种状况，我不禁冷笑，懦弱的人们。
“这一招真是常见到泛滥了。”我松开抓着他胳膊的左手，一把将他还未来得及塞进怀里的钱袋扯了过来。
“你一个四肢健全的年轻人，不去工作，却干这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好逸恶劳，不悟正途，你们这种人活着真是在浪费资源。”我冷笑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破烂却难掩清秀之气的少年，罢了，今天难得心情很好，不想与他多做计较。
这么想着，正想挪开匕首，却被他类似于嘲讽笑声弄得莫名其妙。
“呵，正途？你们这些有钱人的确是有正途可走，用你们爹娘的银两铺出来的正途，可是我们呢，你们永远不会明白我们这些穷人的世界，现在又摆出这样一副嘴脸来对我们说教，真是可笑。正途，若是真有正途可走，我又何苦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我也曾寒窗苦读数载，满怀抱负以为能够成为一位清官，为皇上分忧，为百姓解难。可是一场科举彻底击碎了我的梦，家里为了让我去参加科举，变卖了一切值钱的东西，那场科举考，我满怀信心，却未见皇榜上出现我的名字，若只是落第也便罢了，只怪我无才，但是那高中状元的，却是周家那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他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那探花什么的，无不是富人，贵人。最为可气的是，贴出来的状元文章，那正是我的文章！哈哈，可笑，这就是你们口中的正途。收起你那副正义的嘴脸吧，在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正途可走。”
看着眼前这个近乎于癫狂的少年，我干净利落地赏了他一个巴掌，我并不愤怒，我只是在冷笑。
“世无绝路，只有自己放弃的人才会感觉自己到了绝路。”冷冷的语气成功地让他平静了下来。
“我没兴趣跟你当街表演少年失志的戏，你要是不甘心就跟我来。”甩下这一句话后，我懒得看他的表情，径自从围观的人中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我挑了一下眉，走进了一家生意冷淡的茶馆。
“一壶上好龙鼎。”我将一锭碎银扔到小二的手中，向着楼上走去，身后的脚步声停顿了一下，再次响起。
“为什么要偷东西？因为觉得自己到了绝路？”我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仔细打量起了眼前这个少年。说实话，要不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的话，我不会对这个清秀的少年产生厌恶的感觉。
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跟他谈谈，大约是他那眸子太过于清澈，看着他的眸子，感觉像是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司瑜轩的时候。可是他现在已经被我的偏执毁了……是啊，是我的错……
“……”他抿着嘴，没有回答我的疑问。
“去去去，这里没有给你们的饭！要饭去别处！”
“老板，你就放我们进去吧，我们找到了立马就走。”几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是在乞求茶楼小二。
听到这几个声音之后，对面的少年明显变了脸色，慌忙的站起身想要向楼下走去。
“墨痕，跟小二说让他们上来。”我端起茶，品了一口，悠闲地放下。
“是。”
“偷东西的只有我一个，有什么冲我来，他们只是孩子，只是在郡守的剥削中，在战乱中失去了父母的孩子……”
“我还没有无聊到要虐待小孩。”看着少年那慌乱的动作，我想我猜到了什么，呵，连这烂好人的性格也跟司瑜轩一样。“是为了他们？”我瞥了眼这几个穿着破烂的孩子，只是问了一句，没想到这几个孩子颤抖着围着我跪了下来。
“求求你放了哥哥吧，他是为了我们，我们再也不偷了。”
“放了哥哥吧。求求你了……”
这群小鬼，明明怕得要死，连声音都颤抖着。
我没有理会这群小孩子，只是偏过头对小二说：“小二，上笔墨。”
“以“罪”为题，写一篇三百字的短篇文章。”说完，我扭过头看向窗外，品着茶不再理会他。
天渐渐地黑下来了，街道上挂满了灯笼，一副繁忙的景象，这条繁忙的街道，一定吞噬了不少人的生命吧。
笑了笑，这世间可不是桃花源，也不是大同世界，若是人人都能安居乐业，都能平平淡淡过完一生，那才是怪事吧。
等我转过思绪的时候，少年已经将笔端正地放下了，脚边那些孩子还在跪着，我能看见他们颤抖着，脸色发白。
我接过他写好的文章，看了眼，一句话引起了我的兴趣：以杀戮为趣者，当诛；以迫害百姓为乐者，当诛；以乱民心为职者，当诛；以权益为道者，当诛……
好重的杀心……
我抬起头，将他的眼神和那个眼神重叠在一起，不，不一样，这双眼睛中多了些东西。
“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