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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四章 这牢笼，连个孩子都容不下对么？
书名：燕都乱 作者：凨芷梦 更新时间：2016-12-13 13:35 字数：4448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再见到到巫马文了，果然如我所想一样，我就是一个摆设，为了安民心的摆设。
至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丢失为了江山，我不禁暗笑，曾经期望的为爱人而抛弃江山的桥段注定不可能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这些天里我曾经想过逃出去，但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所以我开始装疯卖傻，满以为巫马文会赶到这里来跟我谈判，但是却没有。
看来还真把我当摆设当得够干脆的。
“薛婕妤到。”门外公公的声音让我不禁皱眉，薛婕妤？庶三品婕妤，比当年的绿萝的地位还要低。
“妹妹见过韶姐姐。”薛婕妤屈膝行了个礼之后站在原地笑着看着我，她那挺起来的肚子让我知道，她有了身孕。
“坐吧，莫让本殿被道虐待已有身孕之人，不知妹妹来找本殿有何事？”我一抬手示意她坐下。
“姐姐如今还自称‘殿’是不是有些不妥？”她用衣袖掩住嘴轻轻地笑了声之后优雅地坐下。
“何必在意这么多？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有何事说吧。”我当然不会以为她是来找我聊天玩耍的，虽然同为笼中之雀。
“这……”她有些介意地看了眼四周，我叹了口气将那些侍女呵退。
“姐姐也是爽快人，那妹妹就直说了。”她将袖子放下，露出了那一张美丽的脸庞，让我自愧不如的一张脸。
“妹妹已怀有皇上的骨肉……”
“想让我让出皇后的位置？如果你能让皇上废除我这个皇后的话，那么我一定重谢你。”我打断了她的话，轻轻的笑着。
我自然也想让皇上放我走，我不甘心做一只笼中之鸟，再这么下去，我怕我早晚有一天会一头撞死在这笼中，至于皇后什么的，巫马文什么的，我不想要也不需要。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心中忽然一痛，巫马文……苦笑，到底还是放不下他吗？也是，曾经甘愿为他赌上生命，又怎么说忘就能忘的，我只是一直在自我催眠说我不喜欢他了罢了，一直都是……
“难道这一切姐姐都不在乎吗？姐姐不爱皇上吗？”
“我曾经甘愿为他尽负天下，甘愿为他付出自己的生命，但是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
“姐姐爱的太深，像后宫里其他的那些傻女人一样妄想着独宠，妄想着得到他的爱。”她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的忧伤，但却依旧是笑着对我说。
“难道你不是吗？”
“我从嫁进这深宫之后，就已经做好了觉悟，安心做一个床伴的觉悟。”我一愣，实在是看不出她会是那种把‘床伴’这个词如此痛快的说出来的女子。
“他爱江山，只爱江山。”奇迹般的，我与她一同说出了这句话。
眼前这个女子同样也很聪明，但是比我少了几分野心，气质里多了几分平和，就像是参透了一切之后开始听天由命一样。
“姐姐与我也有同样的觉悟。”
“不，不一样，我总有一天是会出去的，我不甘心做笼中之雀，哪怕是撞，我也要撞出去！”我猛地站起来，晕眩的感觉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
“就算出去后活不了几日，我也要出去，死我也要死在外面！”
“我一直以为我比姐姐少的就只有野心和勇气，但是现在看来，我比姐姐还少了很多。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
“放心？”我一愣，有些不明白。
“妹妹只是一个婕妤，庶三品婕妤，但怀的却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妹妹想要这个孩子活下去。”我转头，看到的是她一脸的决绝之色。
“你想怎样？”心中大概有了个底，我叹了一口气，接着听她说，毕竟我对这个女子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妹妹提心吊胆，连饭都吃的小心翼翼，总算将孩子保到了现在，还有两个月，再有两个月孩子就出世了，但是妹妹的地位太低，自认心计又不比那些妃嫔，地为什么的，独宠太子什么的，妹妹都可以不要，但是妹妹只想要孩子活下去，他在我的身边太危险。”
“所以。”大概想要演戏吧，毕竟这两年我一直都在沉睡，后宫的妃嫔几乎没人见过我，要说我已有八个月的身孕也会有人信，就是需要堵好侍女们的嘴，这样到了最后买通接生婆之后，就说她生了个死婴，这样那孩子就名正言顺的归到了我的名下，虽然不喜欢这样的桥段，但是毕竟也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虽然也有自保的嫌疑。
“所以妹妹想要姐姐亲眼看着妹妹生下来之后将他抱走对外宣布这孩子归到你的名下，请恕妹妹无理，如果可以，请姐姐带着他离开这个后宫，越远越好，妹妹想要他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平淡又快乐，而不是在这后宫随时会担心身边的人是不是要害自己，也不用为了皇位之类的使出万般心机。妹妹相信姐姐能够保护好他，算是妹妹求姐姐了，不论姐姐对妹妹提什么要求妹妹都会答应，请姐姐答应妹妹。”
我倒吸一口气，满脸惊异地看着眼前的那个女子，我从她的眼中看出了我看出了决绝。
“你……你可知……这孩子怎样……才可以名正言顺的归到我名下。”对着眼前这个女子，我尽然有些结巴。
“妹妹会亲自结束自己的生命，只求姐姐能够保护好我的孩子，姐姐，妹妹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求姐姐答应妹妹！”
“何苦？”我叹了一口气，在心里权衡起了利弊。
“妹妹的人生已经毁了，但是妹妹不想让孩子再跟着我受苦。姐姐放心，妹妹一定说到做到！”她一着急，竟然不顾自己还挺着肚子就这么跪了下去。
“你先站起来，还有两个月，你考虑清楚，你才多大，舍得就这么离开这个世界吗？”我没有上前去扶她，虽然感觉她没有害我之心，但是多年在刀尖上摸爬滚打的习惯让我不习惯去触碰不熟悉的人，就像是怕那人忽然亮出刀子一样。
“在这没有自由的华丽鸟笼中，守着自己爱的却不爱自己的人，每天提心吊胆，深怕连自己的孩子也保护不了的日子，我受够了，在这里，这个世界就是地狱。”她一手托着隆起来的肚子，缓缓地站了起来，眼中的哀伤仿佛要喷涌而出将整个人都淹没一样。
这就是看穿了一切的害处吧，在那些妃嫔还在为了独宠地位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奋斗，在追着梦过每一天，等待着梦破裂的那天的时候，而她却看清了这个地狱，这就是清醒者的悲哀。
“或许你可以去问一下皇上。毕竟你也不想死不是吗？”我坐到了桌子前，摆弄了一下香瓮里的卉寄生之后，思考了一下，还是算了，这东西还是不给她比较好，安神固然好，但是却失了该有的警惕性，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若是没有了孩子，倒不如死了吧。
“不可能，皇上他……”她说到一半之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闭住了嘴，我一皱眉，慌忙的追问。
“他怎么了？”
“不能说，否则就不止是赔上我自己的命了。”她大概是自知骗不过我，便摇了摇头道。
“你若不说，这孩子的事我便不管了。”
“姐姐，莫要逼我。”她垂下头，见我没有回答，只好叹了一口气道：“战乱开始了之后，皇上就未曾来过这后宫，直到姐姐醒过来的时候才来过一次，而如今，我们不论谁都见不到皇上。”她咬了咬，压低声音道。
战乱吗？耳边又响起了那日那黑影说过的话：真正的尾声就要来了。
真正的尾声吗？莫不是指这个。
但是现在的我恐怕也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了吧，现在的我能干什么？拯救这个国家，结束一切？别开玩笑了，现在的我只是一只连这鸟笼都飞不出去的雀。
我有些颓废地低下头叹了口气道：“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了，还有两个月，你再考虑考虑吧。”
看着她那坚定地眼神，我有些自嘲，明知道会露出这种眼神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再改变主意的。
我不曾记得自己是个乐善好施的好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就想帮她一把。
难道是在可怜她，就像是可怜自己一样？
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完了两个月，这两个月不论我怎么闹都在没见到巫马文一面，反而薛婕妤的侍女来请我过去。
叹了口气，两个月了，她还没有改变主意吗？明知道这两个月里的每一天都是在为自己已知的生命倒计时，即使这样也没压垮她的决心吗？也罢，那我就当一次好人吧。
还未进房间，我便听到了薛婕妤痛苦的呻吟声，不，或许说是哀嚎更好一些。
门外站着许多面色焦急的侍女，但是就是没有那个明黄色的身影，连第一个孩子的出生也不来吗？巫马文，你怎么忍心。
我推门进去，看到里面没有一个侍女，只有一些接生要用的器具，不禁一皱眉，问道：“接生婆呢？”
“我……我要独自……分娩……”听着她微弱的声音，我不禁有一些不忍，这个女子一定是怕那些妃嫔的买通接生婆害了她的孩子。
叹了口气，我狠下心坐在一旁看着她痛苦的摸样，不是我不想帮，接生这种事我实在是没有做过。
侍女隔一段时间便敲门进来换一次水，换完便出去，从清晨换到下午，终于在嘹亮的哭啼声中结束了一切，我走过去，也不管别的了，直接上手将那个满身是血的孩子抱了起来，然后操起剪子咬了咬牙一剪子剪断脐带，然后将他放到侍女刚端进来的水中，注意着别让他逆水，草草地洗了洗之后，外面有一个自称是接生婆的人进来处理了处理剩下的事情后便退下了，我抱着孩子看了眼床上昏迷的那个女子，忽然感到苍天不公。
床上的女子呻吟了一声，睁开了眼，我将孩子抱到她的眼前，她抬起胳膊摸了摸孩子的脸，然后道：“还好是个男孩。”
我想我能理解她的话语，在这个社会上，女孩子的地位太过于卑下，这是一个被一夫多妻制害惨了社会。
“求姐姐给妹妹一天时间。”
我摇了摇头，男的地心软了下来道：“在这后宫，只要我想要这个孩子，没有人拦得了，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生下了这个孩子之后，妹妹已经没有牵挂了，他呆在你的身边比在我这里要好得多，妹妹不奢望姐姐能够将他当亲生儿子来看待，但是妹妹只求姐姐能够将他养大，不要告诉他他是皇家子嗣。床头上的柜子里有妹妹所有的家当，妹妹知道姐姐不稀罕那些，但是这是妹妹唯一能够为这个孩子做的了。”她脸色苍白地用微弱的声音说着，满脸的乞求之色，不知怎么，我竟然点了头。
“姐姐，我们两个是这个鸟笼里唯一清醒着的雀了，妹妹祝你能够早日脱离这里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听到她的话，我再次叹气，将那个皱皱巴巴的婴儿放到了她的枕边，然后转身走到了屋子外面，一天吗？那我便在这里守她们一天罢。
“娘娘，皇上吩咐咱家给薛婕妤送些东西。”眼前的公公我见过，是跟在皇上身边的，他身后还跟了几个侍卫，看着他端的燕窝，我有些不好的预感。
巫马文吗？总算想起了了吗？我抽出一根银针检查了一下他拿的燕窝，发现没有毒，便放他进去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里面传来了凄厉的哭声，有大人的，有孩子的。
怎么了？我一惊，猛地推门进去，却被侍卫牢牢地架住，只得大吼道：“狗奴才，你想干什么！”
“皇后娘娘，薛婕妤，对不住了，这是皇上临走前的命令，这孩子留不得。”他手里的孩子紫青着脸，很明显已经断了气。
看着已经跌到了地上哭瘫了的薛婕妤，我忽然感觉这牢笼就像是一个魔鬼，而我们就生活在这个魔鬼的肚子里，说不定哪一天就被消化殆尽。
侍卫松开了架住我的手，我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看着抱着孩子尸首痛哭的薛婕妤，这么久，明明这么久都过去了，本以为看到了光明，谁知道前方的却是万丈悬崖。
“别恨咱家，咱家也是奉命行事，薛婕妤，请把，看在你曾经对咱家也不赖的份上，咱家一定给你在那里找块好的归宿。”
“不要，不要！”我想要上前抢过那碗燕窝，直觉告诉我，没有检查出来有毒并不代表着就不会喝死人。
但是胳膊再次被牢牢拉住，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子将那碗燕窝送到了嘴里……
到最后什么都没保住，现在的我原来是这般的无力，比我想象中还要无力。
看着薛婕妤紧紧地将孩子抱在怀里缓缓地闭上眼，她用最后的力气对着我说了一句：“只愿来生不嫁帝王家。”
我忽然笑了，像是发狂一样，只愿来生不嫁帝王家吗？说得好！
巫马文，你是恶魔，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我要逃出去，我一定要逃出这个华丽但却冰冷的囚牢，就算是撞，我也要撞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