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参差不齐的盆景晕挂着水珠,本该气息清落却无端裹上湿郁,看上去落寞孤寂。古愩单手插着口袋靠在阳台门侧,怔怔地凝视,浑然艳羡起花围边的草木来。“如果下辈子让我选的话,我就做悬崖边上的一颗小草。”她的话总是深奥,却很是动人。心上一扯,嘴角似有笑意,却寻不得痕迹。
“愩儿,出来吃饭了。”老古在门外轻敲。
缓过神来,轻吐了鼻息,他转身出门,老太婆已坐定在厅前,没抬眼瞧他。
从前他以为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控之内,无需堪忧,却怎知自己会懦弱到这般田地,现实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也将他给她的那些誓言扇碎了一地。他本就不善言辞,连一个善意的谎言都不懂得许她,留给她的最后一句竟是:不值得她爱!最真诚的话原来最是伤人,伤得她万劫不复!
窦晓从亭里出来,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可惜信号微弱,她只好收了回去。眼前漫山的绿画,别致极了!要是老爸老妈也在就好了!她只手遮阴,心中感慨。
夏薇怡帮小叔子整理完行李,转身回房,拨通了号码,“喂~小胡啊~是我!”
“恩,陆总什么时候回来?”
“哦,行。恩。没事了!”
挪步坐上床榻,抿嘴思忖过后,她又拨了几通电话。
“喂~豆子~”
“恩。薇怡……”站在峰崖前的窦晓接起了电话。
“电话怎么老打不通呀?”
“哦,我们在爬山呢,山上信号弱吧!”崖下一片郁郁葱葱遮挡着,看不见山峭之势,她倒也不生畏,只是贪婪地望着。
“哦,在哪爬着呢?这么好兴致。”她靠着床背,伸直了腿交叉叠放在床前,把玩着左手的指甲尖。
“在家呢,和筱筱她们一块回来的。正好陪阿姨一起爬爬山。”
“呵呵,恩,和叔叔阿姨吗?”她发出一声娇笑。
“我老爸老妈回了一趟老家,正好沈芳她们几个都一块过来玩,陪夏姨锻炼锻炼。”转眼望向侧旁那堆浑然天成的叠石,嵌在中间的那一块恰好扣卡悬在半空,一眼便能看见石下的险峭,这让她想起儿时的一次春游,车翻过一个接近笔直的坡段,当时她就坐在司机的侧旁,只觉得身体失重,心脏不支,竟吓得大叫;至今还心有余悸,于是她往里挪回了几步。
“哦,还想说去找你玩呢,那你们尽兴,信号不好,我就不跟你多说啦!”
“恩……”她秀眉微蹙,移步坐上身后的石头,看着石碑上那个鲜红的大字——“缘”,心中感慨万千:上帝将他们几个人圈在一块本是缘份,却没能事先提示各自可能遭遇的考验,无论爱情也好,友情也罢,最终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在这峰顶之上,视野开阔,眼到之处皆是一派绿意,不禁让人想起青葱岁月的点滴,那时形影不离的两人,无话不谈,成天没心没肺地一块折腾,却是开心非常,没有矛盾,没有冲突,叫人信以为友谊能地久天长,奈何过程就已暗埋忧伤的种子?
“姐……”身后传来王筱筱的探寻声,她转身向人群里走去。
一行人休憩完毕后开始下山,夏如春倒是攒足了劲,一路无需旁人搭手,步伐稳当,不时说说笑笑;半山腰的一段路石凹凸不平,旁人打算搀扶,她还不乐意,坚持要自己走,说是这样她才不虚此行!不料一脚刚落稳另一只脚却踩了空,幸好阮浩及时将她拉住才没滑跌下去,她脸上依然挂着笑容,被簇拥着扶起,脚腕一用力竟有些疼痛。
“没事吧?”
“咳~~没事没事。”她故作轻松。试图跨了几步,“哎,等等等等,我缓缓……”说着,窘迫地席地。
“阿姨~~您伤哪了?”阮浩蹲下来,试着往她的脚踝处摁压几下。
“嘶~~`”
“妈,是不是扭到了?”王筱筱盯着她脸,着急地问。
“怕是扭了。阿姨来,你上来,我背您。”说着,人已背转身。
“这,还有大半路程呢。不行不行……”
“阿姨,还有我呢,我们俩可以轮流换会儿背,您上去吧,等等太阳就快落山了。”方霖提醒道。
“恩。阿姨,等等要是不行,我们再停下歇会儿。”窦晓上前扶起她臂膀。
一路停停歇歇,阮浩一人坚持着将她背了下来,他的额前颈后大滴的汗珠不断滚落,王筱筱看着心疼,夏如春亦是不忍,内心除了自责外还平添了一丝难以琢磨的情感。